秦婉秋微笑点头：“没错。以后，燕归营正式并入听风楼。咱不做那刀口舔血、提心吊胆的买卖了。听风楼，以后就是正儿八经开门做生意的地儿！”
她声音一扬，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豪横，“买卖消息，刺探行情，保镖押运，甚至给人查后院小妾有没有偷人…什么都干！价格…都他娘的给老娘明码标出来！贵的，便宜的，童叟无欺！嫌贵的？滚蛋！老娘现在背后站着安国侯府，加上这堂堂一品诰命郡主，怕谁？”
红袖听着，嘴角也露出笑意：“属下领命！这就去办挂牌仪式，把价目牌子擦得锃亮挂门口！保证苍蝇飞过去都得看清收几个铜板！”
不到一个月，京城最繁华的地界儿，一座气派的三层楼拔地而起，黑底金字的“听风楼”招牌，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晃得人眼晕。
门口确实贴了个醒目的告示牌，密密麻麻写着价目。
连“东街王婆家丢的老母鸡是黄鼠狼叼的还是张屠夫顺走了”都明码标价五十文！
开业当天，锣鼓喧天。
可主角儿不是秦大掌柜，也不是红袖这个新晋总镖头，而是咱们新鲜出炉的听风楼少楼主——张承熤！
小团团穿着特意裁剪的小号金丝滚边锦袍，怀里抱着个跟他脑袋差不多大的金算盘（摆设，他还不会用），昂着小下巴，坐在正堂主位旁边一个特制的高脚椅上，两条小短腿还够不着地，一晃一晃的。
“少楼主，西城米行刘掌柜想打探下批新米啥价儿…”一个精干伙计上前汇报。
小团团小手一挥，学着大人样儿，奶凶奶凶：“行！看牌子！问价…五两！先交钱后问话！概不赊账！”
小模样神气极了。
底下看热闹的人群里顿时炸了锅：
“呦呵！看见没！这谁家孩子啊？太横了！”
“这你都不认识？安国侯府第西代独苗苗！新封的世子爷！现在还是这听风楼的少楼主！”
“我的天！这才是真正的二世祖啊！京城小霸王！”
“听说前两天南城尚书府家的小公子不服气，跟他争个糖人儿，被他用金弹弓打掉了门牙！”
“哎哟喂…以后见着他可得绕着走…”
从此，张承熤“京城小霸王”的名号，那是深入人心！
某天傍晚，听风楼顶层雅间。
张景珩瞅着楼下被他儿子追着满街跑的几个官家小子，乐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夫人！你瞧瞧！咱儿子！这气势！这派头！随我！够虎！”
秦婉秋白他一眼：“你还乐！早晚被御史参一本纵子行凶！”
“怕啥？参呗！老子功劳殷实！再说，”张景珩凑近，压低声音，得意地挤挤眼，“咱这听风楼一开，京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咱儿子那小耳朵！小霸王？哼，那可是咱的顺风耳小霸王！值！”
秦婉秋刚哄儿子睡着，红袖默默掀帘子进来：“侯爷，夫人，账目都清了。还有…”
张景珩立刻收住笑：“啥事？”
红袖面无表情，声音压得更低：“宫里刚透出的风声…长公主殿下…今晨卯时，薨了。对外宣称，沉疴难愈。”
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张景珩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沉默片刻，重重叹了口气：“唉…到底是一死百了。”
秦婉秋握住他的手，也轻叹一声：“都过去了。执念消散…或许对她，也算解脱。”
她的目光转向楼下那座象征着皇家囚笼的别院方向，在夜色中渐渐模糊。
这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张承熤揉着眼睛跑出来，一头扎进秦婉秋怀里，不满地嘟囔：“娘…是不是有坏人跑啦…”
张景珩哈哈一笑，一把抄起儿子举高高：“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以后这西方的城中但凡能喘气儿的坏事，都得给我儿子报上来！爹给你撑腰！”
雅间里的沉闷一扫而空。
红袖默默退到角落的阴影里，像个真正的影子。
墨隐凑过来挤眉弄眼：“嘿，红袖姐，还单着呢？楼里新来一个采买掌事很英俊…”
红袖一个眼刀飞过去，墨隐立马缩脖子：“得！当我没说！我去帮少楼主盯着他的金弹弓别丢了…”
说完撒丫子开溜。
红袖望着楼下抱着儿子、意气风发的秦婉秋，再看看自己这深藏的角落。
挺好，这位置…看得清，守得住。
她轻轻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几天后，听风楼的喧闹刚平息，宫里那事儿的阴霾还没散透，京城里又掀了新波浪。
秦婉秋正和红袖在二楼清点账本，窗外来了一队人马，瞧着就不像京城本地人——
领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大汉，一身锦衣华服，背上绑着沉甸甸的布包，胡子很长，边走边对身边的年轻男子说着什么。
那年轻人二十来岁，瘦高个儿，眉清目秀。
“哎，红袖姐，瞧那边！”墨隐扒着窗户嚷嚷，“那老汉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拎着个大金盒子就往咱楼里闯！”
红袖眼皮子一抬，懒懒道：“问了没？干啥的？”
小伙计飞跑下去打听，不一会儿气喘吁吁回来：“夫人！那老头自称是蓬莱阁的执事赵大海，说您是老阁主嫡亲的外孙女，，那个倾国倾城的，当年曾订过娃娃亲，说您在京孤苦无依…这不就带着儿子赵金宝，扛着十斤金条，来提亲了！”
秦婉秋眉头一皱，手里算盘啪地一摔：“啥玩意儿？蓬莱人？我外公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不见露面，这都哪门子陈年旧账？红袖，轰出去！”
“等等！”张景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搂住媳妇儿腰，“夫人…这可是老阁主的属下，诚意满满呢！再说咱们之前去祭坛蓬莱人也是出了力的，不好拒绝！就让他们进来，安排住下吧！”
他嘴上说得正经，眼珠子却滴溜溜转，酸劲儿首冲天灵盖。
心里那醋坛子咣当一下打翻了——他娘的，敢惦记他媳妇？
他必须让那人知道蚂蟥也有三只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