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快递。”深夜十一点，敲门声响起。猫眼外漆黑一片，我攥着水果刀打开门缝，只看见个盖着红盖头的纸人立在楼道里，手里捧着的木盒正往外淌着粘液。我想关门，纸人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苏公子请新娘子过目聘礼。”
木盒自动弹开的瞬间，我差点吐出来。里面躺着半截手指，指甲缝里嵌着腐烂的皮肉，指节上还戴着枚刻着“苏”字的玉戒。等我再抬头，纸人己经消失，地毯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血脚印，蜿蜒着通向楼梯转角。
凌晨三点，我被勒脖子的窒息感惊醒。黑暗中，红绸不知何时缠住了我的脖颈，另一端系在天花板的吊灯上。老式灯泡忽明忽暗，在短暂的光明里，我看见床尾站着个穿马褂的男人。他的脸被阴影笼罩，唯有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的牙齿上还挂着肉丝。
“找到你了。”他抬起手，手腕处的皮肤翻卷着，露出森森白骨。我拼命挣扎，踢倒的床头柜砸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等宿管赶来时，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脖颈处那圈暗红勒痕，和散落在地的请柬碎片——每片碎纸上，都用血写着同一个名字：苏冥。
第二天，我请假去了派出所。民警翻看着我提供的照片，皱起眉头：“这栋楼根本没有叫苏冥的住户。”他调出监控，画面里显示送快递的是个穿黑袍的身影，可当镜头扫过那人的脸时，画面突然扭曲成雪花屏。
回到家，我发现门锁被撬开了。卧室床上摆着件大红色嫁衣，绸缎表面爬满黑色霉斑，领口处还结着块暗红血痂。衣柜镜子上，用口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子时三刻，花轿来迎。而梳妆台上，不知何时多了面铜镜，镜面里映出的，竟是我穿着嫁衣躺在棺材里的模样。
夜幕降临时，整栋楼突然停电。楼道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孩童嬉笑的声音。我躲在被窝里，听见有人在门外低语：“新娘子准备好了吗？”透过门缝，我看见猩红的绸缎正像活物般扭动着往里钻，所过之处，墙皮大片脱落，露出底下用朱砂画的符咒。
“救命！”我砸开窗户，却发现整栋楼的外墙都缠满了红绸。楼下的街道空荡荡的，唯有一顶八抬大轿停在路灯下，轿帘无风自动。轿前站着西个穿寿衣的人，他们的脸融化成蜡油状，却齐刷刷转头看向我，咧开的嘴里掉出半截舌头。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背后拽住了我。回头对上一双冷冽的眼睛，穿黑风衣的男人手里握着把刻满符文的匕首。“别跳，那下面是黄泉路。”他的声音低沉，匕首划过红绸的瞬间，传来婴儿啼哭般的惨叫。红绸化作黑灰，可我的脚踝不知何时缠上了红绳，绳结正在越收越紧。
“苏冥是百年厉鬼，苏家每代都要用活人配冥婚续命。”他割开我的脚踝，将黑狗血洒在红绳上，“你身上有苏家的印记，逃不掉的。”说着，他扯开衣领，胸口有道狰狞的伤疤，形状竟和我脚踝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窗外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唢呐声，花轿腾空而起，首接撞碎玻璃冲进房间。轿帘掀开，露出个青面獠牙的恶鬼，他穿着崭新的喜服，肚子却被剖开，肠子垂在脚边。“娘子，该拜堂了。”他伸出的手长满尸斑，指甲缝里还嵌着前几任新娘的头发。
黑风衣男人挥刀迎战，符咒与鬼气碰撞出刺目火花。我趁机翻出抽屉里的族谱，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老照片——民国时期的婚礼现场，新娘的脸赫然是我奶奶年轻时的模样。照片背面用血写着：苏家血契，三代为奴。
“原来从奶奶那辈就......”话没说完，苏冥的鬼爪己经穿透黑风衣男人的胸膛。他在消失前将匕首塞给我：“去苏家老宅，毁掉血契！”
我跌跌撞撞跑出公寓，却发现整座城市都变成了阴森的纸扎店。橱窗里的人偶眼睛会转动，街道上飘着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纸。当我终于找到苏家老宅时，大门自动敞开，堂屋里摆满了棺材，每口棺材上都贴着新娘的照片——最新那口，正是我的照片。
“欢迎回家。”苏冥的声音从棺材堆里传来。所有棺盖同时弹开，里面爬出无数穿着嫁衣的干尸，她们的肚子高高隆起，却在不断往外流淌着黑色粘液。我握紧匕首冲进内堂，供桌上的血盆里泡着无数胎儿，而墙壁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被苏冥害死的新娘名字。
最深处的密室里，我找到了那本血契。泛黄的羊皮纸上，用朱砂写着我的生辰八字，而按手印的地方，己经干涸成暗红的痂。苏冥的笑声在身后响起：“晚了，新娘子。”他的鬼爪抓住我的肩膀，指甲深深刺进肉里，“从你收到请柬那一刻起，就己经是苏家的人了。”
我举起匕首刺向血契，却发现刀刃根本无法靠近。苏冥的力量越来越强，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走向花轿。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的话：“遇到怪事，就咬破舌尖。”我狠狠咬下去，鲜血喷在血契上的瞬间，整座老宅开始剧烈震动。
干尸们发出凄厉的惨叫，苏冥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我趁机将匕首插进他的心脏，符文发出刺目白光。血契在火焰中燃烧，墙壁上的名字一个接一个消失。可当最后一个名字熄灭时，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名字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墙上。
“你以为能逃掉？”苏冥的残魂附在我身上，“从你奶奶用你的生辰八字抵命那天起，你就注定是我的新娘。”我感觉身体被撕裂般的疼痛，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腐烂的皮肉。
花轿再次出现，这次我被强行按进轿内。透过轿帘，我看见黑风衣男人的身影站在街角，他冲我举起一张符纸，上面用血写着：来世再救。而苏冥的笑声回荡在耳边：“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
从那以后，每逢七月十五，总有人看见一辆八抬大轿在城市里游荡。轿帘掀开时，能看见新娘的红盖头下，露出一只腐烂的手，而轿前引路的，正是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有人说，那是新的苏冥在寻找下一个新娘；也有人说，那是被困在黄泉路上的冤魂，永远无法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