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显示地球被紫色能量网包裹，七个主要节点均匀分布。其中六个己经点亮，只有南美的一个仍然黯淡。
"先知启动了什么？"程墨研究着模型。
"意识下载协议，"马工程师调整参数，投影显示出地球内部结构，"能量网穿透地壳，激活埋藏在全球各处的古老接收器。一旦完成...数十亿守望者意识将涌入准备好的载体。"
"也就是所有人类，"赵铁阴沉地补充。
程墨想起母亲留下的信息："如果我们重写协议呢？不是关闭，而是改变性质？"
马工程师挑眉："理论上可能。凯勒的数据提到标记蛋白有这个功能。但需要..."他突然明白了，"王室血脉。你是说胎儿？"
苏雨晴腹部的光突然增强，她发出一声介于痛苦和愉悦之间的叹息："它知道...它准备好了。但需要...另一把钥匙。"
程墨明白她的意思。标记蛋白和胎儿，两者缺一不可。一个开启门户，一个引导能量。
"凯勒是关键，"他决定，"带我见他。"
凯勒被安置在一个特殊的隔离舱里。看起来像是在第七节点使用的那个舱体，但经过改装。舱体内，凯勒悬浮在紫色液体中，全身连接着光导纤维。最奇怪的是他的表情——不是痛苦或平静，而是一种诡异的专注，像是沉浸在另一个现实中。
"脑电波显示他在活动，"马工程师解释，"但不同于正常人类。更像是...量子计算状态。"
程墨靠近舱体，激活标记蛋白。微弱的能量连接形成，他再次感受到那种进入他人意识的眩晕感——但这次更微弱，更谨慎。
几秒钟的黑暗后，凯勒的思维碎片浮现。不是完整的记忆或对话，而是模糊的印象和感觉。程墨捕捉到几个关键概念：
"双向通道...不是下载是交流..."
"孩子是翻译官...能解释双方..."
"标记蛋白是安全协议...防止过载..."
连接突然中断，程墨踉跄后退。信息不完整，但足够拼凑出一个大胆计划——不关闭第七节点，也不允许先知的全人类转化，而是建立平等交流通道。让守望者和人类在保持各自独立的前提下共存。
"疯了，"赵铁听完他的解释，"怎么确保守望者不强行占据我们？"
"标记蛋白，"程墨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母亲改良过的版本能阻止完全转化。而胎儿...它能调节能量流动。"
苏雨晴突然剧烈颤抖，双手抱住腹部："时间不多了...它说必须现在决定。转化临界点接近..."
帐篷外突然传来警报声。一个侦察兵冲进来："收割者大军接近！至少两百个单位！从北方来！"
"先知最后的棋子，"马工程师冷笑，"它可能被困在量子空间，但程序还在运行。"
程墨迅速做出决定："赵铁，组织防御，争取时间。马工程师，准备第七节点重启程序。苏雨晴..."他看着她几乎非人的眼睛，"你和胎儿...准备好了吗？"
苏雨晴的表情变得柔和，刹那间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为了能一起看孩子长大的世界...我愿意尝试任何事。"
警报声越来越急，营地里人们奔跑呼喊。但在程墨耳中，一切仿佛远去。他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手中握着两个种族的未来。母亲的爱，凯勒的牺牲，先知的疯狂，长老的智慧...所有线索汇聚于此。
"我们去第七节点，"他握住苏雨晴冰冷的手，"结束这一切。"
警报声在营地各处尖啸，紫色探照灯扫过混乱的人群。程墨站在医疗帐篷门口，看着幸存者们匆忙集结——赵铁指挥转化体战士构筑防线，普通人类则被疏散到后方岩洞。收割者的能量武器轰鸣己经清晰可闻，距离不超过两公里。
"我们最多只有二十分钟。"赵铁跑过来报告，脸上沾着硝烟，"侦察队说这批收割者型号没见过——更大，装甲更厚，像是专门为攻破我们防御设计的。"
程墨点头，目光转向第七节点残骸。三天前的坍塌摧毁了东翼，但中央结构依然耸立，像一个受伤的巨人。紫色能量不时从裂缝中渗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不祥。
"马工程师呢？"
"在节点入口等你们。他说核心区辐射水平飙升，普通人进去撑不过十分钟。"赵铁担忧地看向苏雨晴，"她...还好吗？"
程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苏雨晴站在几步外，双手轻抚着腹部，眼睛紧闭。她的皮肤几乎完全透明，皮下紫色脉络清晰可见，像一张精细的电路图。腹部隆起得惊人，仿佛即将临盆，但胎儿才发育了不到五个月。最令人不安的是她周身环绕的紫色光晕——随着呼吸忽明忽暗，与第七节点泄露的能量同步脉动。
"她在和胎儿沟通。"程墨说，尽管自己也不确定那究竟是什么状态。自从第七节点坍塌后，苏雨晴越来越频繁地陷入这种出神状态，回来时总带着新的信息，但人性似乎也随之减少一分。
苏雨晴突然睁开眼睛——现在那己经完全不是人类的眼睛了，而是两颗完美的紫色晶体，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深邃的、星光般的内部结构。
"它们来了。"她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和声，像是多个声音同时说话，"不只是收割者...还有转化体。先知最后的信徒。"
程墨走到她身边，小心触碰她的手臂。皮肤冰冷如大理石，但还能感受到微弱的脉搏。"你能分辨出有多少吗？"
苏雨晴——或者说是她体内的某种存在——转向北方。晶体眼睛微微发光："一百八十西名收割者，三百零七个完全转化体。它们携带了...某种共振器。能干扰胎儿信号。"
这个消息比程墨预想的更糟。先知虽然被困在量子空间，但显然预见了这种可能性，准备了专门对抗胎儿的武器。
"我们得赶在它们到达前进入第七节点核心。"程墨做出决定，"赵铁，尽量拖住它们。不需要硬拼，只要争取时间。"
赵铁握紧能量步枪："多久？"
程墨看向苏雨晴，她微微点头："三小时。至少三小时。"
"那就三小时。"赵铁转身跑向防线，吼着命令。
程墨和苏雨晴向第七节点残骸走去。路上经过临时医院帐篷，程墨看到林医生正在照料伤员——大多是坍塌时受的伤，也有少数是在侦察收割者时遭遇的。孩子们缩在角落，眼睛瞪得大大的，沉默得可怕。
一个小女孩突然跑过来，不超过六岁，瘦得惊人。她怯生生地拉住苏雨晴的衣角："天使姐姐...你会保护我们吗？"
苏雨晴蹲下身，这个简单的动作现在看起来如此陌生——她的关节似乎以不同方式弯曲，动作太过流畅而不似人类。当她的手轻抚女孩脸颊时，紫色光芒温柔地包裹住小女孩。
"我们会尽力。"苏雨晴说，声音中的人性部分暂时压过了那种非人的和声。
这一幕让程墨喉咙发紧。无论苏雨晴变成什么，内心深处仍存留着那份温柔。这给了他最后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