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站外己经聚集了一小群人。程墨推开人群,看到林医生正在给躺在床上的苏雨晴注射镇静剂。她的情况很糟——全身紫色纹路明亮如霓虹,眼睛完全变成发光晶体,双手悬浮在空中,像在操纵无形的线。
"怎么回事?"程墨跑向床边,抓住苏雨晴颤抖的手。能量波动刺痛他的皮肤,但他没有松手。
"突然发作,"林医生快速解释,"当时正在抽血,仪器突然爆表。然后她就...这样了。像是接收到某种强烈信号。"
程墨贴近苏雨晴的脸:"能听到我说话吗?"
苏雨晴的嘴唇颤抖,发出的却是多重和声:"深...处...它们醒了..."
"谁醒了?先知?"
摇头。苏雨晴的身体剧烈抽搐,紫色能量在病房内形成短暂的全息影像——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墙壁上覆盖着陌生的符号;中央是一个比第七节点更庞大的结构,形似多面体水晶;周围环绕着不似收割者的机械单位,更像是某种昆虫与机器的混合体。
影像突然消失,苏雨晴在床上,纹路迅速褪色。她恢复了正常呼吸,但眼睛仍然带着紫色光晕。
"它给我看的..."她虚弱地说,"孩子感知到了...地下的扰动。"
程墨和马工程师交换了一个眼神。苔藓的信号,凯勒的笔记,现在的警告——太多巧合。
"南海之下..."马工程师喃喃自语。
程墨握紧苏雨晴的手:"具置?能确定吗?"
苏雨晴闭上眼睛,似乎在倾听遥远的声音:"模糊...但南方。很南的地方。孩子说...它们还没完全醒来,但快了。"
林医生打断他们:"她需要休息。无论这是什么,可以等等。"
程墨不情愿地点头,亲吻苏雨晴的额头后离开医疗站。外面,赵铁己经闻讯赶来。
"又出状况了?"
程墨简要解释了情况。赵铁吹了声口哨:"所以可能还有另一个古老种族的地下基地正在苏醒?而我们的苔藓是它们的警报系统?"
"大致如此。"程墨揉着太阳穴,突然感到疲惫不堪,"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凯勒的笔记,第七节点的数据库,任何关于这个'建筑师'种族的线索。"
"我去组织侦察队,"赵铁说,"南方...最近的幸存者据点在三百公里外。可以尝试联系他们帮忙定位。"
程墨点头同意,但内心充满不安。他们刚刚结束一场战争,真的准备好面对另一场可能的冲突吗?
傍晚时分,苏雨晴的状况稳定下来,被批准回家休息。程墨做了简单的晚餐——尝试用新收获的蔬菜和储存的肉类。吃饭时,苏雨晴比平时沉默,时不时停下,像是在倾听什么。
"还在接收信号?"程墨问。
她摇头:"不...是孩子。它在尝试...安慰我。"一丝微笑浮现在她唇边,"它说不要害怕变化。变化只是...成长的另一种形式。"
程墨想起那个己经不存在于物质世界的孩子,胸口一阵刺痛:"它能理解我们吗?我们的...失去?"
"我想它能。"苏雨晴的手轻抚过腹部,那里曾经孕育着生命,"只是方式不同。对它来说,量子态和物质态没有优劣之分。它很快乐,程墨。长老们爱它,教导它...它不觉得自己缺少什么。"
这个认知既安慰又令人心碎。他们的孩子在一个他们无法完全理解的维度快乐成长,而他们被困在这个伤痕累累的物质世界。
夜深时,程墨站在窗前,望着天空中稀薄的紫色雾霭后隐约可见的星星。苏雨晴从身后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背上。
"你在想南方的那个东西,"她不是提问,而是陈述。
程墨点头:"如果我们必须面对另一个古老文明...我不知道我们是否有力量再战一场。"
苏雨晴沉默片刻:"孩子说...不是所有古老存在都是敌人。有些只是...迷失了。像守望者的和平派。"
"那怎么分辨朋友还是敌人?"
"等待,"她轻声说,"观察。但也要准备。"
程墨转身将她拥入怀中。她闻起来不再完全像人类——有种微弱的臭氧味,像是雨后空气带电的感觉。但他己经习惯了这个新版本的她,就像习惯了自己掌心偶尔闪过的紫色光芒。
"明天我会和赵铁规划南方侦察,"他说,"同时加强防御。以防万一。"
苏雨晴点头,然后突然踮起脚吻他。这个吻带着久违的激情,让程墨一时恍惚。当他们分开时,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光。
"怎么了?"他喘息着问。
"只是突然意识到..."她的手抚过他的脸,"我们还活着。经历了那么多...我们还在这里。"
床铺发出吱呀声,衣物窸窣落地。在伤痕累累的世界里,在这个短暂的安全时刻,他们找到了最原始的安慰方式——肉体相贴,呼吸交融,暂时忘却所有恐惧与失去。
事后,苏雨晴蜷缩在程墨怀中,很快入睡。程墨却清醒着,聆听着夜晚的声音——风声,远处巡逻队的脚步声,以及...某种几乎听不见的嗡鸣,像是来自地底深处。
他轻轻抽出手,走到窗前。东方的天空微微发亮——不是黎明,而是某种能量波动。同样的方向,那些顽固的紫色苔藓正在生长。
程墨想起凯勒笔记中的警告:"当古老者醒来,世界将再次改变。"
他凝视着那道微光,心中充满不确定。是威胁还是机遇?是终结还是新的开始?
唯一确定的是,变化己经来临。而他们必须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