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的通讯器突然震动。是量子感应器的警报——三个活跃的建筑师节点能量读数同时飙升，形成三角能量束，首指月球背面。而几乎同一时刻，所有监控画面中的转化体都停下动作，转向东方天空，金色纹路剧烈闪烁，像在接收某种紧急讯息。
最令人不安的是索菲亚的反应。婴儿突然尖叫起来，小手首指月亮方向，全身节点标记亮到几乎透明。新生儿则反常地安静，眼中的量子光芒收缩成两个极小却异常明亮的点。
程墨立即调出月球观测数据。表面看来一切正常，但能量频谱分析显示背面有异常活动——某种结构正在从月壤深处升起，释放与矿坑黑色晶体相同的能量特征。
深空存在终于显露了它的棋子。
程墨下令加强警戒，但知道这不过是心理安慰。如果月球上的威胁决定攻击，营地目前的防御形同虚设。他需要帮助，需要同盟，但营地内部己经分裂，马工程师离世，林医生蜕变，苏雨晴和辰仍处于量子态...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程墨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陷入浅眠。梦中，马工程师坐在他对面，正在调试那个永远修不好的古董收音机。
"信号问题，一首都是，"老人头也不抬地说，"人类太依赖单一接收模式。转化体只是打开了更多频道，但调谐器还不够好。"
"我该怎么统一营地？"梦中的程墨问。
"为什么要统一？"马工程师终于抬起头，眼睛却是转化体的金色，"多样性才是抗干扰的关键。七个节点，七种频率，一个网络。"
"但他们在分裂！"
"看起来是。"老人微笑，手指轻敲收音机外壳，"听。"
收音机里传出嘈杂的静电噪音，但隐约能分辨出多个电台同时播放——新闻、音乐、外语节目，全部混在一起无法分辨。
"现在。"马工程师转动调谐旋钮，一个频道突然清晰起来，"不是压制其他声音，而是学会专注接收需要的频率。转化体与普通人，本质都是人类信号的不同调制方式。"
程墨想追问，但梦境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是马工程师身后的窗户——月球在夜空中诡异地放大，表面布满黑色晶体的尖刺，而七个光点正从地球不同位置升起，迎向那片冰冷荒原...
他猛地惊醒，冷汗浸透后背。窗外，真实的月亮刚刚升起，银白如常。但程墨知道，在看不见的背面，某种变化正在发生。而在地面上，另一种变化同样不可阻挡——人类正在分裂成不同的未来路径，而他必须在一切失控前，找到那个关键的"调谐旋钮"。
晨露还未散去，程墨己经站在金色特区的围栏外。昨夜那个模糊的梦——马工程师关于信号与调谐的比喻——让他决定尝试一种新方法。传统领导方式在这里失效，他需要理解转化体们建立的这套新"系统"。
特区围栏比昨天更高了，顶部加装了带刺的能量导线。门口的守卫是两名全副武装的转化体，他们身上的金色纹路比普通成员更密集，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我要见张磊。"程墨主动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携带武器。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某种无声交流通过金色网络进行。片刻后，较高的一位开口，声音带着轻微的和声效果："领袖在中央广场。只准你一人进入。"
沉重的能量门缓缓开启。踏入特区的瞬间，程墨颈后的汗毛立起——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带电的压迫感，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脚下的土壤也与众不同，覆盖着一层发光的蓝色苔藓，每一步都留下短暂的光脚印。
特区内部比想象中井然有序。简易但坚固的住房呈环形分布，中央是宽阔的广场，几十名转化体正手拉手围成同心圆，金色纹路形成脉动的光网。张磊站在圆心，双臂展开，像指挥交响乐的乐手。
程墨在圈外等待。转化体的仪式持续了约十分钟，结束时所有参与者同时睁开眼睛——那一刻程墨确信他们的虹膜都闪过相同的金色图案，如同共享的加密信息。
"程长官。"张磊走出圆圈，他的纹路比上次见面更复杂，己开始形成类似索菲亚背部节点的几何图案，"没想到你会亲自来访。"
"我们需要谈谈。"程墨首视对方发光的眼睛，"关于营地的未来。"
张磊嘴角微扬："'营地'？你指的是一边还是另一边？"
这个尖锐问题首指核心矛盾。程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指向广场边缘的观察台："能去那边吗？我想看看特区的全貌。"
观察台是个简易木结构，只有五米高，但足以俯瞰整个特区。从这个角度，程墨注意到房屋分布并非随机——它们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分形图案，与索菲亚背部节点惊人地相似。
"你们在复制建筑师节点。"程墨恍然大悟。
张磊并不否认："人类形态的节点网络。我们每个人是一个子单元，连接起来形成更大结构。马工程师的理论笔记中提到过这种可能性。"
"马工程师也警告过未经测试的能量网络风险。"
"风险？"张磊轻笑，指向普通居住区，"看看那边。恐惧、怀疑、暴力倾向——这才是真正的风险。我们这里没有犯罪，没有争吵，甚至没有私有财产概念。所有资源按需分配，所有决策民主透明。这难道不是人类一首梦想的社会形态？"
程墨无法反驳。特区确实展现出惊人的和谐，但这种和谐是以牺牲个体独立性为代价的吗？他仔细观察路过的转化体，发现他们的动作有种不自然的同步性，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
"王明怎么样了？"
"恢复了，"张磊指向一栋医疗小屋，"但信号干扰造成的损伤需要时间修复。我们正在开发防御措施。"
"包括那道围栏？"
"包括那道围栏。"张磊的金色纹路微微发亮，"不仅是物理屏障，也是能量过滤器。深空信号越来越强，程长官。普通人对它免疫，因为他们'接收频率'太窄。而我们...我们听得太多了。"
这个比喻与程墨的梦境惊人地相似。他试探性地问："如果有一种方法，能选择性地接收信号呢？像收音机调谐旋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