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知道,她不能点头。
她还是祁家的儿媳,是那个名义上的“祁夜的妻子”。哪怕祁夜从不碰她,不问她,但那一纸婚书和腹中的孩子,就像是一道随时会崩裂的围墙,困着她的情绪,也困着她的选择。
她是清醒的。她永远都清醒。
清醒地知道什么话不能说,什么界线不能越。
可也正因如此,她更容易被顾长歌那一点点、极克制的好击中。
她开始思考他们的关系。思考得越来越频繁。
偶尔会想,如果没嫁给祁夜,没有孩子,她是不是可以回应他一些什么?
但现实就是,她有祁夜,有孩子,还有一身说不清的责任与牵绊。
她知道这段关系只适合停在“朋友”的位置。
可如今,她却越来越想——让他继续对她好。
哪怕只是朋友的名义,只要他不说破,她也不需要拒绝。
就这样,再多靠近一点,再慢一点往前走——也许就可以骗过全世界,也骗过自己。
一周后。
华平庄园今日灯火通明,宾客陆续抵达。长道两侧布满安保与侍从,一切有序进行。
林雀随顾长歌一同抵达宴会现场。
车门打开时,庄园正厅内,江家人己先一步入场。江妄穿着墨色西装,搂着霍岚清站在主厅一侧,正与宾客打着招呼。他嘴角噙笑,目光似有若无地朝这边投来。
林雀心里轻轻一动,却未多作停留。
顾长歌替她打开车门,她一手扶住门框下车,另一手轻搭着顾长歌手臂。身上的礼服收腰处自然展开,将她孕中的腹部遮掩得恰到好处。
叶景溪则乖乖站在林雀身后,努力维持笑容。
刚一踏入内厅,便有工作人员引领他们往主厅方向行进。
正厅里,江父与江母站在靠前位置,显然是今晚的东道主之一。江母林雀见过,不算个和善的人,而江妄的父亲不知道是怎样的性格。
顾长歌领着林雀走过去,眼神一转,己先一步向江父礼貌致意:“江先生,好久不见。”
江父打量他一下,脸上露出几分意外:“小顾你也来了?”
顾长歌含笑答:“我和江妄是老朋友嘛,况且前段时间也有合作,走得比较近。”
他微侧身,引林雀上前一步,“这是林雀,我的女伴。”
江父略有迟疑,但仍点了点头。
林雀礼貌颔首,主动开口:“江先生您好,我是轻语艺术馆的负责人,目前正在筹备江澈的画展。”
她声音不高,却语调清晰从容。
江父微微一顿,忽然开口:“我倒是想起来了,小澈好像提到过你的名字。”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林雀居然渐渐放松,竟和江父聊起城市更新中艺术介入的问题。
顾长歌站在一侧,不急着插话,只淡淡听着,偶尔与旁人点头寒暄。
而远处的江妄己经注意到这一幕,眉头不动声色地挑了挑。
霍岚清正在和人寒暄,却明显察觉到他情绪变化,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神色顿时有些不自在。
人群间,有人笑声轻响,酒杯碰触,厅堂礼数周到。
林雀正与江父交谈着城市公共空间中的视觉审美转型问题。顾长歌站在她一侧,眉眼带着赞许,显然乐见她的从容得体。
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身影穿过人群,步伐闲散,从正厅右侧缓缓走来。
江澈穿着黑色开领衬衫,刚从一位老者身边走开,手中还端着半杯香槟。
“我刚聊的那位,”江澈走近,语气松散地说,“宋毓。你可能没听过他名字,但他作品你肯定见过。国家博物馆和梵林基金都收藏过他的画。我哥请他来,就是为了给这场宴会抬份量。”
林雀一怔,眸光不自觉地落回那老者身上。
宋毓,国内画坛隐名的权威人物,极少露面。林雀清楚,能请动他出席私人宴会,不是简单人脉能办到。
“江妄还真是哪儿都通。”她低声说。
江澈笑笑,目光淡淡地掠过顾长歌:“顾总,好久不见,林雀是你的女伴我一点都不意外。”
说完,他朝叶景溪点了点头:“妹妹今天打扮得挺认真。”
叶景溪正站在林雀后方,小心翼翼听着几人交谈,突然被点名,脸颊一红,轻轻应了声:“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她的妹妹?”
“你俩长得不太像,但神情倒是有点像。”江澈随口应道。
“放肆。”江父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冷冷一句,“讲话没规没矩,像什么样子。”
场面略僵,江母低声唤了句:“老江——”
江澈却不恼,仿佛早习惯了:“我只是和朋友打个招呼而己。”
江父脸色不变,显然并不买账。
林雀见状,平静开口:“江澈的性子虽然不拘小节,但在艺术上的专注和创造力,我见过的同行里没有几个比得上。我相信他的那组‘镜像认知’系列,肯定会让您对他刮目相看。”
江父沉默了两秒,终于看了江澈一眼,语气不再那么冷:“你今年几岁了?”
江澈笑了笑,举杯轻轻一晃,“二十五,爸,你还是只关心哥哥。”
“二十五的人了,说话还是这副样子。”江父叹了口气,但目光己经从讥讽变成打量,不再完全否定。
而远处的江妄始终站在角落,一边同宾客交谈,一边眼神落在这几人身上,笑意冷淡。
霍岚清见他分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又是那个女人。
她眉心轻蹙,唇边笑意也淡了些。
林雀见叶景溪站在原地东张西望,举着手机不停拍照,便低声对顾长歌道:“你方便的话,照顾一下她。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不太懂规矩。”
顾长歌点了点头:“你放心。”
林雀这才松了口气,刚转身,手腕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
江澈拉住她,笑得肆意:“走吧,我带你过去打个招呼。”
“去哪儿?”
“宋毓。”
林雀被他牵着手穿过人群,朝主厅深处而去。
而这边,叶景溪还举着手机拍个不停,连服务生端盘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都没察觉。
顾长歌望了她一眼,淡声提醒:“这边拍照不太合适,会打扰别人。要不我带你去吃点东西?这边的甜品不错。”
叶景溪怔了一下,低头收起手机,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好。”
刚一转身,几道身影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