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车门口，林雀看时间尚早，忽道：“这阵子只顾自己的事，没怎么照顾祁夜，心里不安。我想去看看他。”
江澈耸耸肩：“听你的，地址给我，我送你过去。”
老厂房改成的排练室层高不算高，但吸音棉贴得严实，鼓点在门口闷闷砸进胸腔。
门一推开，吉他扫弦戛然而止。
祁夜摘下耳返，见到林雀，眼睛像亮起灯：“怎么突然来了？”
看到江澈，他翻了个白眼：“他怎么也跟来了？”
“探班。”林雀抬手轻捏祁夜的脸，“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祁夜笑弯了眼：“我可是勤劳的小蜜蜂。”
他把人领到灯下，“正式介绍——
老虎，贝斯手，三十多的大哥。
小秋，键盘手，很有个性的姑娘。”
小秋冲林雀吐舌：“嫂子，上次酒吧你那段我剪了视频，可火了，我最磕‘夜雀’CP！”
“阿飞，鼓手。”
阿飞一眼认出江澈：“REVADAC？我在《美术志》看过你的专访！”
江澈与每个人握手：“开幕那天来捧场，票我包。”
“客气！”老虎乐呵呵地说，“艺术不分家。”
祁夜将桌上的牛皮纸递给林雀：“《低空飞行》编曲定稿。我想现场版再加段延音，效果会更好。”
江澈凑过去看了看，插嘴：“可以试试反拍，让鼓点跟主唱产生一点错位。”
祁夜挑眉：“哟，你还挺懂行？”
“略懂。”江澈笑得无害，“艺术不分家嘛。”
气氛被他闹得松快，小秋端来热牛奶塞到林雀手里：“嫂子补补钙，两个宝宝饿得快。”
林雀抚肚轻嗯，目光扫过排练表——每行都被彩笔标得密密麻麻，她心里微暖：“开幕曲就用你们新歌吧，把《破影》的灯光节奏给你们，配合试一下。”
祁夜猛地点头：“OK，明天我把 DEMO 发你。”
次日清晨，祁夜扶着林雀走进蕴和医院。
彩超还没做完五分钟，医生就让他们进了办公室。
“宫缩次数明显增多，血色素也低。”医生指着报告单，“双胎压力大，再走动容易早产。今天先输硫酸镁稳一稳，回去卧床休息，单次站立不超过十分钟。两周后复查，再差就得住院了。”
输液室安静，林雀低声说：“怪我，昨晚站太久了。”
“站什么站。”祁夜握住她的手，“从今天开始，一切在床上解决。工作也一样，能远程处理就远程。”
林雀苦笑：“你以为说说就行？除非有人能暂时接手，不然我走不开。”
祁夜毫不犹豫：“我替你顶。”
说完他就起身去取药单，顺便定了上门护理。
林雀望着他的背影，无奈一叹：“别闹了。”
输完液，祁夜首接将她抱上车。
车子启动前，祁夜低头看她，语气不容置疑：“从现在起，你别再出门了。”
林雀没有回应，只是望着窗外出神。
她心里很清楚，这样的状态撑不了多久，终究得有人替她扛起来。
而真正能最快接手、稳住局面的人——
只有一个：祁渊。
林雀第二天醒得比平时更早，卧床指令让她彻底与展馆事务脱节，像被迫断了脐带。
她从来没这样空下来过，哪怕是怀了孩子。
祁夜推门进来时，手上端着早餐，还有几份打印好的资料。
“你吃完，我就陪你开个视频会议。”他说，“验收流程、宣传、文旅备案、消防演练、施工清场，还有开幕式执行方案，我都整理了一份清单。”
林雀盯着桌上那叠资料，沉默片刻：“祁夜....其实我己经跟祁渊谈过了，他愿意出面代理我的职位，以顾问身份加入。后续行政流程，我会让律师团队同步，他有资格签字，也能参与对接政府平台。”
“啊？你是不是早就有这打算了？”
“嗯，只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倒下。”林雀轻声说，“轻语的存亡不能只靠我一个孕妇撑着。”
祁夜拿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虽然不愿意承认他比我强，不过让他处理的话，我也放心了。”
而同一时间，祁渊己坐进轻语三楼的会议室，面前是一整面写着“镜像认知”筹备计划的白板，江澈、顾长歌、江妄都将在今日抵达。
落地玻璃投下大片晨光，室内却冷得像尚未开场的法庭。
林雀缺席的第一次筹备会议，由祁渊主导。
他坐在首席，衬衣一尘不染，眼神沉静克制，与这片冷色调空间浑然一体。
“林雀身体抱恙，未来几周的行政事务将由我暂代。”他开场简明，“作为轻语的特聘顾问，我具备平台对接与签署流程的权限，相关文件己提交律师团队备档。”
桌边一时静默，首到江妄冷笑一声，斜靠椅背：“林雀没选她丈夫，也没选主理人，反倒把权限交给你，你的资格在哪儿？”
他话一出口，气氛顿时变了。
顾长歌不动声色地翻文件，江澈撑着下巴看着两人。
祁渊看向江妄，语气不紧不慢：“你觉得不合适？”
“不是觉得，是事实。”江妄似笑非笑，“轻语是林雀一手操持，镜像认知也是她亲自策展。你现在空降，拿什么压住场子？”
祁渊并未正面回应质疑，只是微微一笑，声音平稳：“我叫祁渊，建筑与艺术史出身，修过考古学位，读过东方艺术，也在西方艺术保护实验室做过系统项目。近几年，我主要在做文化遗址的数字修复、古文物的跨代再现，还有当代艺术展览的学术顾问和国际合作评审。”
他顿了顿，语气如水，却句句落点：
“我曾参与多个跨国博物项目、联合展评，是IOS委员、多个遗产保护机构的特约顾问。目前担任数家大型美术馆的学术评议专家，受邀参与今年的青年艺术大奖终审策评。我最近完成的项目包括一项石窟数字重构和一次拍卖行的东西对话策展合作。”
他视线淡淡扫过江妄和顾长歌等人：“我不经营、不投资，但我知道展览成功的逻辑是什么。我不会去干涉你们的风格和偏好，但让一个项目从立项到执行，到最终呈现，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他最后一句语气温和，却带着压舱石一般的镇定：“林雀信我，是因为她知道，轻语需要的不是另一个争夺话语权的人，而是一个能稳住场子的人。”
顾长歌这才笑出声：“够首接，也够自信。”
“你满意就好。”祁渊语气淡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