辐射雨在黎明前收了势。
叶沉舟裹着防辐射斗篷冲进安全区西巷时，老面馆的竹帘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晃动的人影。
他摸了摸腰间别着的淬毒飞针——昨夜替小丽处理腿伤时，那道贯穿伤深可见骨，换作普通拾荒者早该疼得昏死过去，可她攥着他的手腕时，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皮肉里，眼底亮得像淬了火的刀尖。
"叶哥。"
竹帘被掀开的动静惊得他抬眼。
小丽倚着斑驳的木桌，左腿缠着他给的绷带，上面洇着巴掌大的血渍。
她面前摆着半碗冷掉的杂酱面，酱色汤汁里沉着张泛黄的纸——不用凑近看，叶沉舟也认得出那是变异兽控制剂的配方。
"李明的新议案。"她推过另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叠盖着安全区议会公章的文件，"下周会议要提的《资源统管条例》，表面说'集中分配防辐射药剂'，实际是要把原本留给拾荒者的应急仓库划归他私人管辖。"
叶沉舟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前世这个时候，他正蹲在垃圾场翻罐头，根本不知道安全区高层在玩什么花样。
等他发现仓库空了去质问，那个总拍着他肩膀说"兄弟有难同当"的好兄弟，正把最后一箱药剂搬上李明的装甲车。
"他为什么选议会？"他捏着文件的手青筋暴起，"张涛那老东西不是总跟他对着干？"
"张涛？"小丽嗤笑一声，染血的嘴角扯出个讽刺的弧度，"上个月他儿子发烧，找李明要了三支退烧针。
现在李明手里攥着他儿子的病历，还有......"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在黑风寨见过张涛的女儿，被他们扣在废土区当人质。"
通讯器在胸口震动。
叶沉舟扫了眼系统提示：【因果任务：揭露李明的伪善面具（进度35%）】。
他突然想起昨夜矿洞里，小丽说"我知道您要扳倒李明"时的眼神——那种笃定，不像是濒死之人的胡话。
"你到底是谁？"他的匕首尖轻轻抵住小丽掌心。
"黑风寨的信使，李明的棋子，现在......"她抓住匕首往下压，血珠顺着刃口滚进木缝，"是您的筹码。"
老面馆的煤炉"啪"地炸了个火星。
叶沉舟抽回匕首，用油纸包裹好文件塞进怀里。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前世他就是太轻信"盟友"，才会在辐射坑里被变异鼠啃掉半条腿。
可现在，系统的推演值在视网膜上跳动，二十三种可能性里，小丽的死亡概率只有7%，而李明的计划暴露概率高达92%。
"去集会点。"他扯下斗篷罩住小丽的头，"我需要你当着小虎他们的面再说一遍。"
集会点在安全区最北边的废弃车库。
叶沉舟推开门时，大壮正用铁棍敲着生锈的油桶练臂力，金属碰撞声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小虎缩在角落擦刀，刀尖在水泥地上划出细长的白痕；老王蹲在翻倒的卡车后煮水，壶嘴冒出的热气里，小红正踮脚往窗外张望，马尾辫随着转头的动作扫过满是弹孔的玻璃。
"都过来。"叶沉舟把文件拍在卡车引擎盖上，"李明要抢咱们最后那点救命粮。"
大壮的铁棍"当啷"砸在地上。
这个平时天塌下来都能扛着跑的大块头，此刻脖子涨得通红："那老东西上个月还说给拾荒者加配额！
老子上个月为了给他的什么'模范区'搬钢筋，手都被辐射钢划烂了！"
"嘘——"老王按住他的肩膀，浑浊的眼睛盯着文件上的公章，"小丽说的人质......张涛真会妥协？"
"他没得选。"叶沉舟摸出从矿洞带回来的老孙的记录——那是前安全区守卫队长的日记，里面夹着李明和黑风寨交易的照片，"但我们有。
系统提示因果任务进度涨了，说明现在揭穿他，能撬动更多因果链。"
小红突然拽了拽他衣角。
这姑娘平时总爱盯着变异兽图鉴看，此刻却咬着嘴唇，手指绞着辫梢："哥，我昨天翻到本旧书，上面说'要让谎言破，得让说的人自己撞上去'。"
叶沉舟心里一震。
他想起系统奖励的"推演值"——能回溯一小时事件的能力，正好用来抓李明的把柄。
前世李明在议会上总说"为了安全区"，可每次物资短缺时，他的私人仓库总比公共的满。
这次，他要让李明自己把"为了安全区"的假话，撞碎在铁证上。
"大壮，明天去黑市买三箱荧光粉。"他指了指文件最后一页的物资清单，"要那种沾到辐射尘就发光的。"
"小虎，你带小红去查近三个月的物资领取记录。"他敲了敲老孙的日记，"重点找李明手下领过但没登记的防辐射服。"
"老王，"他转向最年长的拾荒者，眼里闪着前世濒死时没来得及燃尽的火，"你去联系张涛。
就说......"他摸出小丽给的病历复印件，"他儿子需要的新型退烧药，我能搞到。"
老王接过复印件时，指节微微发颤。
这个总说"废土没好人"的老江湖，此刻却重重拍了拍叶沉舟后背："我信你。"
深夜的安全区像头蛰伏的野兽。
叶沉舟站在张涛家楼下，看二楼窗户的灯亮了又灭。
通讯器在掌心震动，是老王发来的消息："谈妥了。"他仰头望向天际，钢铁穹顶的缝隙里漏下几点星光——前世他以为那是天堂的光，现在才明白，那是他要亲手撕开的，地狱的裂缝。
明天就是议会会议。
李明站在演讲台后的影子，己经透过系统的推演值，清晰地映在叶沉舟视网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