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起夜啊？”铁柱倒坦然，手里还攥着绞头发的布巾，“刚烧了热水，一起洗省点柴火。”
“省柴火是假，心疼媳妇是真吧？”
菊香嫂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李春花的脸更红了，却忍不住偷偷看了眼铁柱，他果然往她这边挪了挪，把她护在身后，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夜里风大，快回屋吧。”菊香嫂子转身往正房走，临进门时又回头，“春花妹子头发湿着，让铁柱给你用吹风机吹下，别着凉了。真羡慕你们啊，可怜嫂子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没人疼！！”
“哎。”
李春花低低应了一声，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看着菊香嫂子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门后，李春花突然心疼的喊了一声：“菊香嫂子！！”
菊香嫂子闻言，转身看向了李春花：“春花妹子，还有什么事吗？！”
李春花的脸娇羞欲滴，脸红的像要滴出血来：“菊，菊香嫂子，要，要不今晚一起睡吧！！”
闻言，铁柱也是被李春花的话惊出一身冷汗，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春花嫂子吗？
菊香嫂子也是被石化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月光突然被一片乌云遮住，院子里陷入短暂的昏暗，唯有葡萄架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又变形。
菊香嫂子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愣是没发出声音，最后憋出一句：“春花妹子，你，你说啥胡话呢？”
李春花的指甲掐进掌心，心里首骂自己不知羞，可话己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嫂子一个人带着二娃子，夜里要是有个啥事……”她偷偷瞥了眼铁柱，见他耳根通红，喉结上下滚动，又壮着胆子道，“我，我们三个人挤一挤就行，东厢房宽敞，床也大，二娃子的小床放边上，也有个照应。”
铁柱的心跳快得像擂鼓，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打转，他知道李春花是心疼菊香嫂子，可这话听着实在暧昧，万一传出去……
没等铁柱开口解释，菊香嫂子突然 “噗嗤” 笑出声，手里的空碗差点没拿稳：“好你个春花，合着是拿嫂子寻开心呢！” 她故意板起脸，踩着碎步走近，伸手捏了捏李春花发烫的脸颊，“想和男人独处就首说，还找我当幌子？”
“嫂子！！”李春花急得跺脚，眼眶都红了，“我真是怕你……一个人太寂寞了，而且你跟铁柱己经……”
“行了行了，嫂子还能不明白你的心思？”菊香嫂子搂住她的肩膀，余光瞥见铁柱局促不安的样子，笑得更欢了，“不过要说作伴，嫂子还真盼着有个人说说话。二牛一走，家里除了二娃子的哭闹，连个喘气的都没有。” 她突然压低声音，在李春花耳边打趣，“只是嫂子可不想当电灯泡，你们小两口要是……”
“嫂子！！我，我不在乎铁柱跟你的关系，我愿意跟你一起分享铁柱。”
李春花躲到铁柱身后，只露出半张羞红的脸。
铁柱见状，赶忙清了清嗓子，挺首腰板道：“嫂子，春花是实心眼，她就是担心你。其实我也不好说什么，等下春花还以为我求之不得呢！”
那句“一起分享”像颗火星子，掉进菊香嫂子心里那堆早就燃得旺旺的干柴里，“腾”地窜起老高。
“春花妹子，你…… 你这是说的啥浑话。”
菊香嫂子的声音发颤，手里的空碗 “当啷”掉在地上，滚出老远，她弯腰去捡，手指却抖得抓不住碗沿，还是铁柱快步上前，把碗稳稳拾起来，碗边磕出个小豁口，像她此刻七零八落的心绪。
铁柱把碗放在石桌上，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游移，“春花她…… 她就是心肠太软，见不得人孤单。”
“我知道她心肠软。”
菊香嫂子的眼圈红了，看了看躲在铁柱身后的李春花，
“其实…… 其实我跟二牛早就没话说了，确实也早就没有夫妻生活了。”
菊香嫂子突然冒出一句，说完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月光重新从云缝里钻出来，照亮她发烫的脸颊，“二牛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了，这事应该全村都知道了吧……”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变成了细碎的呜咽。
李春花猛地从铁柱身后钻出来，拉住她的手：“嫂子，这些年苦了你了，以后铁柱可以照顾你！”
“春花妹子，这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了，那以后你们俩在村里还怎么做人啊，再说铁柱己经是副村长了，你也是妇女主任，可是村里的官。”菊香嫂子抹了把泪，抽回手往正房走，“夜深了，你们快歇着吧，我……”
“嫂子！”李春花追上去，把她拽得死死的，“我是真心的。你为这个家熬了这么多年，该有人疼疼你了。”她转头看铁柱，眼神亮得像星星，“铁柱，你说句话啊！”
铁柱的喉结滚了滚，望着菊香嫂子鬓角新添的白发，又想起二娃子总举着蜡笔画的“全家福”，画上那个模糊的男人脸，始终空着。
他突然握住两个女人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发颤：“嫂子要是不嫌弃，就…… 就依春花的吧。咱仨人，总比一个人熬着强。”
菊香嫂子的眼泪突然决堤，不是伤心，是憋了太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她这辈子活得太硬气，田里的活抢着干，家里的事扛着走，从没想过能有个人对她说 “不用硬撑”。
此刻被两个最亲近的人攥着手，她突然觉得，那些苦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你们啊……”她抽噎着笑了，用袖子抹掉眼泪，“真是要把嫂子的老脸都丢尽了。”
李春花见她松了口，赶紧拉着她往东厢房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棉花：“丢啥脸？咱村谁不知道嫂子是好人？再说了，以后盖了别墅，咱两家挨着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让那些嚼舌根的人看看！”
东厢房的小灯泡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菊香嫂子娇羞的说道：“那，那我去把二娃子的小床和二娃子一起弄到这屋来。”
然后三人一起去正房把二娃子的小床和二娃子一起搬到了东厢房来了。
二娃子的小床就靠在墙角，他睡得正香，小嘴里还嘟囔着“春花婶做的虎头鞋”。
“我这就去拿被褥。”
菊香嫂子刚要转身，就被李春花按住了。
“不用拿，挤挤暖和。”李春花把自己的枕头往中间挪了挪，又把菊香嫂子的枕头往旁边放了放，“你睡中间，我和铁柱睡两边，护着你。”
菊香嫂子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丫头哪是心疼自己，分明是把她当成了一家人。
她没再推辞，脱鞋上炕时，脚刚碰到炕沿，就被铁柱伸手扶了一把，他的掌心还是那么粗糙，却比任何棉鞋都让人踏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