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黑色西装,被楚宴脱下扔到了后车座上。
他此刻身着一件白衬衫,领口的扣子随意解开两颗,边慢条斯理抽着烟,边挑着眉,打量楚宁。
今天的楚宁,是楚宴没有见过的样子。
一身黑色职业装勾勒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身姿,黑色高跟鞋更添几分冷艳气场。
大波浪卷发垂落在肩头,随着她微微的动作轻轻晃动,发梢扫过脖颈间若隐若现的锁骨,像是夜色里摇曳的蔷薇。
美得张扬又危险。
和两年前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她,不施粉黛,看起来清纯可人,而现在妆容精致,凌厉的眼神带着质问的锋芒,周身散发着职场女性的干练与成熟韵味。
“控制不住,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快要活不下去。”
他说着,突然扣住楚宁的手腕,猛地将她拽入怀中,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畔。
手指顺着她的腰线缓缓游走,语气里满是偏执,执拗;
“以后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姐姐,不然,我会疯的。”
楚宁深深吸了一口气,若是以前她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害怕。
毕竟楚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不单单是说到做到,他对付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些男性时,往往行过于言。
从不会提前告知他吃醋了,只会拎着拳头就上。
他第一次打伤给自己写情书的男生时,楚宁吓到半死。
后来,随着喜欢她的男生越来越多,他出手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看多了,楚宁才没有那么怕。
楚宁推开把她紧搂在怀里的男人,丝毫没被他的乞求打动。
她神情淡漠;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不许岔开话题,也不许答非所问。”
他除了对自己偏执外,还嘴里没正行,你永远猜不到他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楚宁不得不防着他。
怀里的体香消失,楚宴满脸的不舍,只能贪恋地从头到脚,又从上到下注视着楚宁。
眼睛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她身上,一秒钟都舍不得移开。
被他看的不自在,楚宁索性关掉了仪表盘上的车灯。
车厢瞬间陷入黑暗,只剩车窗外昏暗的光晕照射进来。
楚宁这才呼吸顺畅,她问楚宴。
“从哪打听到我的行踪,还是己经监视我一段时间了?”
以他对自己一日不见肝肠寸断的疯狂。
楚宁毫不怀疑他今天能出现在这里,绝对是躲在背地里关注她一段时间了。
楚宴哀怨地垂下头,似乎在不满意楚宁的冷漠。
路过的车辆,反射进车厢的强光,倒映出楚宴低沉的眸色。
他说;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不如让我问问姐姐,当年为什么抛弃我?”
他嗓音蕴藏着一股飘沙的味道,像是经历了被埋葬许久的低迷。
听的楚宁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莫名有些惭愧。
她闭眼不去看他,语气却跟着染上了低沉。
“爸妈含辛茹苦把你养大,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你对他们宝贝女儿的心思,你想要他们的命吗?”
关于楚宴心理扭曲喜欢她一事。
楚家爸妈呢,楚宁瞒的死死,一首没敢透露半点风声。
虽然偶尔会被追问,楚宁吓到半死,也只能找理由搪塞过去。
烟灰簌簌落在楚宴昂贵的西装上,他浑然不觉,只是静静凝视着楚宁,那目光中隐隐泛起泪花。
“那我呢,楚宁?”楚宴悲痛地看着楚宁,脆弱地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我好想你,想你想的快要发疯了,你要我怎么办?”
夜色逐渐变暗,楚宴睫毛颤动时,一滴滚烫的泪水砸在西装翻领上,洇出深色痕迹。
楚宁避开眼神不去看,她将目光转向车窗外,盯着行色匆匆的路人。
“离开这里,不要再来找我,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后,你总会把我忘记。”
楚宁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拳头砸在方向盘上的响动。
震耳欲聋的闷响惊得她浑身一颤,转头看见楚宴指节泛白,青筋在皮肤下暴起如扭曲的藤蔓。
“忘记你,”他的气息低迷,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铁锈;
“你让我怎么忘?从你第一次替我挡下爸妈的殴打,从你偷偷塞给我温热的牛奶,从你教会我写自己名字......这些记忆早就烂在我骨头里了!”
他的额头抵上她的,滚烫的泪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在她手背上;
“住在心里的人,试问,怎么赶得走?”
她五岁到二十五岁的青春里是他,而楚宴五岁到二十五岁里,又何尝不是装满了她。
他刚到寨子上那年夜里不敢睡,是楚宁没日没夜陪着他。
发高烧,背着他走了十几里山路找医生的是楚宁。
他考试不及格,班里所有人都嘲笑他,只有楚宁默默帮他提高成绩。
他被同村孩子围堵在泥塘边,恶语咒骂他是没爹没娘的野种。
楚宁举着树枝冲进人群,护在他面前被推搡得浑身泥泞,最后攥着他满是伤痕的手,带着哭腔朝那些孩子喊:
“他是我弟弟,谁再欺负他,我就跟谁拼命!”
十岁,他偷偷藏起楚宁掉在溪边的红绳发圈,被发现后以为会被责骂,却见她蹲下身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花,把发圈系在他手腕上,温声哄道:
“以后姐姐的东西,都分你一半。”
暴雨冲垮了后山的木桥,楚宁背着腿脚受伤的他淌过湍急的溪流,冰凉的河水漫过她的膝盖,她却牢牢托住他的腿,咬着牙在激流里站稳:
“抓紧我,姐姐救你。”
一年又一年,.........那时光里,岁月里。
楚宁是他生命中的一道光。
如果这道光熄灭了,他这个人也会跟着光而熄灭。
他的一番话,将楚宁的思绪拉到老远,仿佛穿越了青春的光阴,回到了年幼时代。
回到了他们亲密无间,躺在草席上一起吃冰棒的时刻。
楚宁深提一口气,做出了略微的妥协。
“你还没吃饭吧,前面有家夜市,一起去吃点东西,明天早上你离开。”
他瘦了,肉眼可见的瘦许多。
西装的肩线空荡荡地悬着,仿佛风一吹就能掀起褶皱,下颌骨锋利得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