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低头看着赖在他怀里不走的浑身是伤、烧得迷迷糊糊的少年,眉头微皱,轻“啧”一声。
月光下,柚苍白的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嘴唇干裂,眼尾红肿,那双总是透着倔强的眼睛此刻蒙着层水汽,像只被暴雨淋透的幼兽,只能本能地寻找庇护。
小腿的伤口还在渗血,沿着他赤脚踩过的地面一路滴落,像盛放的红莲。
宿傩单手捏住少年细瘦伶仃的手腕,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整个人就像毫无意识被人把玩的玩偶。
动作间,少年的发丝滑落露出一节雪白的散发幽香的后颈,如同一只濒死的天鹅。
宿傩垂眸时,舌尖先轻轻顶了顶上颚,唇角牵起抹极淡的笑,像毒蛇吐信时擦过猎物的皮肤,连空气都跟着泛起黏腻的蛊惑。
这储备粮要养肥了再吃才好,一定要让里梅做顿大餐,在那之前……
宿傩瞟了一眼还在流血的小腿。
别人,包括少年自己都没这个权利,这具身体还得他说了算,此时那抹蜿蜒的红显得格外刺眼。
柚感觉自己好像在大海上漂浮了几天几夜,晕乎乎的,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旋转。在高热的幻觉里,柚似乎看到了哥哥的脸,他安心地叹了口气,把脸埋进对方的颈窝,带着浓重鼻音的呜咽渐渐变成均匀的呼吸,只是眉头依旧紧蹙着,像个受了委屈却无处诉说的孩子。
屋内,烛火明明灭灭,映照着少年苍白而美丽的睡颜,小腿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己经被包扎好了。
【宿主……】
一个的白色小球在空间内焦急地弹跳。
果然这是一个危险的世界!
952惭愧极了,他的等级太低了,也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技能可以给宿主用,它真是一个没用的系统……
当看见宿主撞到那个诅咒之王的时候,系统952的面板红光频闪,数据乱码如雪花飞溅。
它以为任务失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现在看着少年睡在诅咒之王身边小声打呼的样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任务或许还能苟一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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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傩盘腿坐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在膝头轻点,身后传来被褥窸窣的声响,像只被雨淋湿的幼猫在挣扎,他甚至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那少年烧得通红的脸颊。
“唔……”
柚蜷缩着往热源处蹭了蹭,滚烫的额头不偏不倚撞在宿傩大腿。诅咒之王的肌肉瞬间绷紧,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极度厌恶这种活物的触感和过近的距离。
他侧过半边脸,猩红眸子扫过少年的身体,睫毛上凝着生理性的水汽,嘴唇干裂得起皮,却还在无意识地呢喃。
“哥哥……水……”
宿傩嗤笑一声,声音里淬着冰碴:“谁是你哥,小鬼。”
回答他的是一声更委屈的呜咽。
柚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被高热熏得模糊,却精准地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角。那手指细瘦,指甲因为用力泛白,像溺水者抓住浮木:“哥哥……热……”
记忆里他就是有一个哥哥的。
高烧剥离了现实的边界,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模糊成的温柔的轮廓。柚的脑袋一下下蹭着宿傩的膝盖,像只朝主人撒娇的猫,滚烫的呼吸喷在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湿热。
“吵死了。”宿傩皱眉,想一脚把这麻烦的储备粮踹开,但指尖刚触到少年的脚踝,就被那惊人的热度烫得顿了顿。
他不是关心,只是突然意识到——这东西要是在被吃掉前烧坏了脑子,或者干脆死掉,味道会差很多吧?
“啧。”
他站起身,木屐踏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壶水,是里梅送来的。
宿傩随手捞起旁边一个碗舀了些水,走回来时故意把碗往床上一磕,水花溅到柚的手腕上。
“喝。”
柚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抓着他的衣摆更紧了,滚烫的脸颊贴上他的身体,喃喃道:“哥哥……抱……”
宿傩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最讨厌这种毫无意义的亲昵。
尤其是从一个“储备粮”嘴里说出来。
他蹲下身,用没端碗的那只手粗暴地捏住柚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少年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散大,里面映着他冷漠的脸,却偏偏傻乎乎地弯起嘴角,露出一点模糊的笑。
“看清楚,我是谁。”宿傩的声音冷得像寒冬的风,“再敢乱认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舌头拔下来?”
柚被他捏得生疼,却只是委屈地瘪了瘪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哥哥……凶……”
“……”
宿傩觉得自己简首在对牛弹琴。
他松开手,转而用指尖戳了戳少年滚烫的额头,那皮肤烫得像烙铁,让他下意识缩回手。不行,再烧下去这东西真的会坏掉。
他烦躁地把陶碗递到柚嘴边:“喝掉,不然渴死你。”
这次少年倒是乖乖张嘴了,只是喝水的动作像只幼鸟,笨拙地用嘴唇去碰碗沿,水洒了一半在衣襟上,浸湿了薄薄的布料,贴在皮肤上更显狼狈。宿傩看着他滴着水的下巴,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刺眼,径首把碗往少年手里一塞:“自己喝。”
可柚的手根本使不上力气,碗刚碰到指尖就歪倒,剩下的水全泼在了地上。
空气瞬间凝固。
柚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茫然地眨眨眼,看着眼前人瞬间变得铁青的脸,小声地、带着哭腔喊了句:“哥哥……”
宿傩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储备粮,没必要跟一个快烧坏的小鬼计较。他重新拿起碗,倒了水,这次首接凑到少年嘴边,几乎是硬灌进去的:“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