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的县城旧货市场像口沸腾的大锅，煤炉煎饼的香气混着旧家具的霉味蒸腾上升。顾晗用木板搭起临时摊位，吴君如把改良喇叭裤挂在竹竿上，银灰色的确良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麻质彩条像两道彩虹缠绕在裤腿，立刻吸引了赶集人的目光。
喇叭裤的时代争议"这裤子怎么跟画片上的香港明星似的？" 一个扎红头绳的姑娘拽着母亲的衣角，眼睛却离不开裤腿的喇叭弧度。她母亲慌忙捂住女儿的嘴，警惕地打量着顾晗："小伙子，你这裤子屁股包得这么紧，能穿出门吗？"顾晗想起 2023 年的服装史课，80 年代初喇叭裤还被视作 "资产阶级腐朽产物"。他赶紧拿起裤子演示："阿姨您看，这剪裁是为了活动方便，骑自行车都不碍事。" 说着抬起腿做了个跨骑动作，裤腿随步伐自然摆动，引来一阵低低的惊叹。
立体剪裁的降维打击一个戴眼镜的中学老师蹲下身研究裤腰的省道："这里怎么多了两道褶子？" 吴君如立刻接过话头："这是立体剪裁，跟供销社的平面裁剪不一样，穿上显腰细。" 她顺势拿出配套的麻质发带系在头上，"您看，裤腿的彩条和发带颜色呼应，一套买还能便宜两块。"
价格谈判的心理战"15 块？抢钱啊！" 一个拎着菜篮的大妈把裤子往摊位上一扔。顾晗不慌不忙地翻开裤腰内衬："大妈您摸这棉布衬里，再看这锁边工艺，供销社 12 块的裤子有这做工吗？" 他又悄悄扯了扯裤腿，的确良布料被拉长后迅速回弹，"这料子洗十次都不变形，算下来比便宜裤子更划算。"
制服出现的心跳骤停正当生意渐有起色时，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通路。两个穿蓝制服的工商人员推着自行车走来，其中一人指着摊位厉声问道："谁让你们在这里摆摊的？营业执照呢？"顾晗脑中 "嗡" 的一声，原主记忆里从没有办执照的概念。吴君如吓得手一抖，发带掉在地上。顾晗却想起 2023 年创业时应对监管的经验，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同志，我们是第一次来试试水，不知道需要执照。"
政策解读的临场应变"不知道？" 高个子工商员翻开笔记本，"国务院刚发的通知，个体商贩必须办理营业执照。" 他用钢笔敲着摊位木板，"没执照就是非法经营，东西没收！"顾晗赶紧从裤兜掏出烟盒纸账本："同志您看，我们就做了这一条裤子，本想赚点医药费给我妈治病。" 他故意露出账本上 "链霉素 18 元 / 瓶" 的字样，"我们马上就去办执照，今天能不能先通融一下？"
群众舆论的意外助攻戴眼镜的中学老师突然开口："同志，这裤子做得挺好，比供销社的有新意，也算搞活经济嘛。" 扎红头绳的姑娘也小声说："我妈刚才还说想买呢..."高个子工商员犹豫了一下，矮个子同伴捅了捅他胳膊："要不先让他们收摊，明天去工商所办手续。" 顾晗立刻接话："谢谢同志！我们现在就收，明天一定去办执照。"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将裤子卷起来，吴君如则忙着收拾发带。
暗中观察的潜在客户收摊时，一个穿的确良衬衫的中年妇女拉住顾晗："小伙子，你这裤子能定做吗？我在县剧团唱戏，想要条舞台效果好的。" 顾晗心中一动，立刻递上纸条："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您想要什么款式都能做。"吴君如悄悄拽了拽他衣角，指了指远处 —— 张麻子叼着烟卷站在人群外，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顾晗握紧拳头，知道麻烦可能才刚刚开始。
药费账本的更新记录躲在巷子里清点时，顾晗发现裤子虽然没卖掉，但收到了三张定做纸条，其中县剧团的订单愿意出 20 元。他在烟盒纸上写下："潜在收入 60 元，可买 3 瓶链霉素。" 吴君如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刚才有人偷偷塞给我的，说看我们不容易。" 打开一看，是五个热乎乎的白面馒头。
执照办理的紧急预案回去的路上，两人商量办执照的事。顾晗想起旧货市场有个摊位卖旧书，或许能找到政策文件。吴君如说她表哥在公社当文书，可以帮忙打听流程。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顾晗背着空木板，吴君如抱着发带，却觉得脚步比来时轻快 —— 虽然遭遇查验，但证明了改良喇叭裤的市场潜力。
当他们回到工厂时，张麻子正站在车间门口等着，皮靴在地上碾灭烟头："顾晗，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顾晗与吴君如对视一眼，将裤兜里的定做纸条又塞深了些。他知道，这场穿越时空的创业路，从遇上工商查验的这一刻起，才算真正拉开了序幕，而那条银灰色的喇叭裤，己经在 1985 年的集市上，激起了意想不到的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