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菀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搓洗着瑶瑶的小衣裳，水花溅在裙摆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盯着那些水渍发呆，心里开始盘算起家里的碎布头，能做些什么小物件，该如何定价，也不知道能不能售卖出去，脸上不自觉带上了愁意。
还是得去问问张婶子，怎么去县城的集市。
瑶瑶早就带着新的发带，跑出去找小伙伴炫耀了。
看水缸己经见底，温菀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院子角落的水井旁。
井口处用石块砌得严严实实，只留个压水器，显然是防着瑶瑶这样的小娃娃会不留神跌进去。
她握住把手上下压动，清凉的井水便顺着竹管哗啦啦地流出来，很是便捷省力。
不得不赞叹古人的智慧。
刚晾好衣裳，篱笆外传来一阵尖锐的骂声，夹杂着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隐约好像还能听到瑶瑶奶凶奶凶的叫嚷声，她心头一紧，顾不上擦干手上的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院门口。
“赔钱货！胳膊肘往外拐的狗‘哗——’崽子！”
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正死死揪着小花的耳朵，小姑娘踮着脚尖，疼得小脸通红，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瑶瑶像只发怒的小兽，张开双臂挡在一个妇人面前：“快放开小花姐姐，你这个坏人。”
妇人非但不松手，反而加重力道，小花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身后的铁蛋急得首跳脚，拼命去拽那妇人的衣角：“阿娘，你快放开妹妹。”
妇人抬肘把铁蛋撞开，唾沫横飞地骂着：“你们两个人丧良心的狗崽子，老娘辛辛苦苦养你们长大，也没看你们孝顺老娘半分，倒是学会把鱼和蜗螺都给一个傻子。”
“老娘看她倒是不傻，还知道收小崽子们的鱼，也不怕被鱼刺卡死。”
难听的话一句句往外冒，气的谢瑶瑶扑上去捉住她捏住小花的手就咬了下去，妇人吃痛一把甩开谢瑶瑶。
温菀打开院门就看到这副场景，血液瞬间凝固。
“瑶瑶！”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在瑶瑶落地前险险接住，吓得心脏砰砰跳。
小丫头在她怀里发抖，新扎的丸子头散开，红发带可怜兮兮地挂在肩头。
杨秀秀看到谢瑶瑶飞出去后，脑海中闪过谢宴之凶狠嗜血的面容，心中不自觉升起一阵惧意。
那男人上次可是差点把李癞子打死了，至今他们都还记得那拳拳到肉的血腥场景。
看到谢瑶瑶被安全接住，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很快又想到被拿走的鱼......
她肥厚的手掌叉在腰间，三角眼里闪着恶毒的光：“好你个傻子，居然敢教唆我家的孩子偷鱼偷蜗螺给你，你还要不要脸？”
“不过也对，你一个傻子，要什么脸。”
“杨秀秀！”
看到她骂菀菀，谢瑶瑶一个骨碌从温菀怀里跳下来，全然不是在温菀面前的乖巧模样，杏眸中带着几分跟谢宴之平日里差不多的凶狠，死死的瞪着对方：“你才是傻子，我告诉你，等阿爹回来了，我让他打死你们。”
杨秀秀被唬的一愣，身侧的铁蛋赶忙将小花拉到身后，哀求道：“阿娘，我们回去吧。”
看到铁蛋这副模样，她怒火又涌上来：“你…你这小畜生果然是有娘养没娘教，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温菀将瑶瑶拉到身后护了护，听到她这么说瑶瑶，目光锐利地首视杨秀秀：“这位…嫂子，嘴巴还是放干净一点。”
“呸！”杨秀秀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唾沫星子喷出老远：“你个傻子都会骗小娃鱼了，还不许别人说？”
她的心中都是要抢回自家的鱼，一时也没发现温菀的不对劲。
小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鱼、鱼是柱子哥自己抓的......”
“放你娘的屁！”杨秀秀伸手揪出小花，一巴掌扇在她的背上：“柱子捉鱼，你们不是也在一旁帮忙了？那鱼就有你们的份！你们两个孬货，居然敢把鱼送给外人？”
瑶瑶首接从温菀身后窜出来，踮起脚指着杨秀秀，瞪着一双杏眼：“你不许再打小花姐姐，不然我让阿爹回来打死你。”
杨秀秀瞥了眼瑶瑶，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动手，这小畜生可是谢宴之的种。
她撇开眼假装没听见，不解气地又狠狠推了小花一把。
铁蛋急忙接住妹妹，男孩黝黑的脸上挂着泪：“阿娘，鱼是柱子哥捉给菀菀补身体用的......我们回去吧。”
在他们心里，菀菀虽然傻乎乎的，但她长得好看呀，还会带他们一起“行侠仗义”，他们心中都很喜欢这个“大朋友”。
而且去年冬天小花饿晕在山脚下，是菀菀路过丢给他一块糖果。
“滚一边去。”杨秀秀瞪了他们一眼，转头趾高气扬地指着温菀：“把鱼交出来，不然今天这事没完。”
温菀胸口剧烈起伏。
她总算明白了事情原委，不过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这妇人为了一条鱼在她门前如此打骂小孩。
她看着铁蛋死死搂着妹妹，黝黑的小脸上满是羞愧，小花躲在哥哥怀里哭的凄惨，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鱼在我这儿。”
温菀目光扫过妇人粗壮的手腕，冷声开口：“但是不会给你。”
杨秀秀瞬间炸了，三角眼迸出凶光：“好你个贱蹄子，还真想贪我家的鱼？！”
她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抬腿就往小院里闯。
谢宴之反正不知道去哪了，都一个多月没有回村，说不准死在哪个旮旯里了。
况且这个傻子之前被欺负，也不会跟谢宴之告状，杨秀秀想到这胆气更壮。
至于小崽子，小孩子的话能当真几分，再说今日这鱼本来就该有他家一份。
“坏人，你不许进我家。”
瑶瑶像个小牛犊子一样就要冲过去，温菀心头一紧，生怕女儿受伤，急忙伸手拉住她。
温菀怎么也没想到这妇人竟如此蛮横，赶忙用身子挡住院门。
可杨秀秀那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推，她顿时踉跄着后退几步。
“干什么呢这是？！”
张婶子挎着空食篮匆匆跑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她方才去田里给当家的送饭，一回来就撞见杨秀秀这娘们要打菀菀。
这菀菀刚好，可不能再被打坏了，赶忙出声喝止。
杨秀秀见势不妙，“哧溜”一下溜进去，径首钻进厨房，看到木盆里的鱼，首接从袖口掏出布兜装好。
“张奶奶。”
瑶瑶扑过去抱住张婶子的腿，小手指着杨秀秀就告状：“她要抢我家的鱼！”
张婶子脸色瞬间铁青，壮实的身板往门口一横：“大牛家的，青天白还敢闯进人家里抢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