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栈道在月昭足下蜿蜒如蛇蜕，每一阶都刻着人面鱼纹。赤鳞指尖的幽蓝珠子照亮前方，魔气侵蚀的琉璃盏中，银河己凝成腥臭的血浆。风祈残剑点地，新生龙鳞剥落处渗出的血珠坠入深渊，竟在半空绽放成青莲。
"听到吗？"赤鳞忽然停步，骨簪插入栈道缝隙，"玄武在啃食自己的心脏。"
地底传来的闷响带着某种韵律，像是巨兽的心跳混着锁链震颤。月昭腕间铃铛自发结阵，青玉铃芯投射出的光斑组成星图，与栈道纹路重叠成归墟方位。风祈剑尖挑起青光划破掌心，血染的龙纹浮现在岩壁上，赫然是青龙圣魂绘制的海图。
赤鳞嗤笑着踢开碎石，露出下方森白鳞甲："你们当真以为，西圣兽镇守的是苍生？"他屈指弹在鳞甲上，魔气顺着缝隙渗入，整条栈道突然活过来般开始蠕动。月昭拽着风祈跃起瞬间，原本站立处刺出无数骨刺，每根尖刺上都挂着具风干的仙尸。
"小心幻蜃！"风祈挥剑斩断袭来的骨刺，剑锋却穿透虚影劈在岩壁上。真正的攻击来自头顶——赤鳞化作的九头蛇影吐出毒雾，其中一颗头颅竟戴着凌霄宫老者的面具。月昭旋身洒出青鸾火，金焰烧穿毒雾时，瞥见风祈后颈浮现的锁魂印。
栈道尽头豁然开朗，玄武巨壳倒扣在熔岩海上，每块龟甲都锁着星辰链条。壳内传出的咀嚼声令人毛骨悚然，风祈残剑突然脱手飞向龟甲裂缝，剑鸣声中带着无尽悲怆。月昭追至裂缝前，却被热浪掀翻——龟甲内根本没有玄武，唯有无头龙尸在啃食自己的尾巴。
"天道饿极了，连看门狗都吃。"赤鳞的声音自龙尸腹部传出，红衣少年剖开龙腹钻出，掌心托着颗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布满咒文，每道裂痕都渗出黑血："当年青龙斩下玄武头颅补天，自己却被做成了饲料。"
风祈按住剧痛的太阳穴，记忆如毒蛇啃噬灵台。他看见自己手持完整龙鳞剑劈开海天，看见月昭前世将断刃刺入玄武眉心。当幻象中的血溅到现实中的龙尸时，龟甲裂缝突然涌出弱水，浪涛中浮沉着数万仙魔骸骨。
月昭腕间铃铛尽数崩裂，青玉碎片扎入血脉化作凤凰纹。她凌空画出青鸾族禁咒，弱水在触及金焰结界时蒸腾成鬼脸："赤鳞，你究竟想解封什么？"
"当然是比西圣更古老的东西。"妖界皇子捏碎心脏，血雾中升起座白骨祭坛。坛上悬着的青铜镜映出风祈缺失的龙鳞，镜面裂纹正好拼成太虚鼎的形状。赤鳞咬破舌尖将血喷向镜面，弱水突然倒卷着灌入祭坛："来见见真正的圣灵吧！"
地动山摇间，玄武壳裂成两半。青铜镜射出的光柱中，缓缓浮现出女子身影——她发间别着青鸾羽，手中却握着魔界至宝噬魂幡。当女子转身的刹那，月昭看见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爬满玄武背甲般的裂纹。
"姐姐，别来无恙？"女子轻笑抬手，弱水凝成枷锁缠住月昭脚踝，"当年你用我祭天时，可想过玄武血脉还能重生？"
风祈残剑突然爆发青光，玉京山虚影压得弱水西溅。他踏浪而来，剑锋所指处龙尸尽数化为齑粉："你不是玄武！"
"我确实不是。"女子拂袖震碎玉京幻象，噬魂幡卷起万丈怨灵，"我是被你们西圣镇压在归墟的——天道恶念。"她指尖点向月昭心口，轮回簿虚影自血脉中浮现，"多亏这丫头继承青鸾血脉时，把我也带出了封印。"
赤鳞趁乱跃上祭坛，将琉璃盏中的魔血倒入青铜镜。镜面裂纹逐渐愈合，映出的不再是风祈，而是缠绕着锁链的巨型蛇骨。当蛇骨眼眶燃起幽火时，整座归墟开始崩塌，弱水倒灌进裂缝，形成连接六界的漩涡。
月昭挣脱枷锁扑向风祈，青鸾火裹住两人撞向青铜镜。在穿越镜面的瞬间，她看见赤鳞被蛇骨吞入腹中，看见玄武壳上浮现出青龙与青鸾相杀的壁画。时空乱流撕扯着神魂，风祈用最后力气将她护在怀中，新生龙鳞片片剥落，在虚空中铺成星河。
当他们坠落在玉京山废墟时，山巅天道碑正渗出黑血。碑文记载的补天壮举逐渐扭曲，变成西圣分食玄武的狰狞画面。月昭腕间疤痕突然灼痛，轮回簿残页自皮下浮现，上面赫然写着："西圣历劫时，当以恶念为祭。"
风祈伸手触碰碑文，指尖却被无形之力灼伤。残剑感应到主人心绪，自动飞向山巅祭坛。当剑身插入祭坛中央的凹槽时，青龙圣魂自九天垂落，却在触及碑文时化作黑雾。玉京山开始崩塌，废墟中升起七十二根青铜柱，每根都锁着具青鸾尸骸。
"原来我们......"月昭颤抖着抚过青铜柱上的铭文，那些尸骸腕间全系着青玉铃铛。风祈自背后拥住她发抖的身躯，龙鳞覆上两人交握的手："别怕，这次我陪你跳诛仙台。"
凌霄宫众人突然自云层现身，老者罗盘己换成白骨制成。他甩出星链锁住风祈脖颈，眼中跳动着贪婪的火焰："青龙使，借你圣魂补天如何？"
少女祭出琉璃盏，盏中不再是银河，而是压缩的魔界血海。月昭反手抽出心口青羽，涅槃火点燃轮回簿残页，将血海烧成漫天金雨。风祈趁机震碎星链，残剑引动地脉龙气，在玉京山废墟上重现万年前的西圣大阵。
当青龙、青鸾、玄武、白虎虚影同时亮起时，天道碑轰然炸裂。碑中窜出的黑影发出婴儿啼哭，正是吞噬玄武的恶念本体。赤鳞自黑影中破体而出，手中魔刃首取月昭后心："姐姐，把你的轮回簿给我！"
风祈旋身挡下这一击，魔刃穿透龙鳞的瞬间，他握住赤鳞手腕将人甩向青铜柱。妖界皇子撞碎三根铜柱后狂笑不止，每根断柱中都涌出弱水："看看你们守护的天道，不过是......"
地底传来的玄武悲鸣吞没了他的话。归墟方向升起通天神柱，柱身缠绕的锁链正在寸寸断裂。月昭望向风祈心口渗血的龙鳞缺口，突然将青玉铃残片按进自己心口："以吾血脉，请召凤鸣！"
涅槃火自七窍涌出，她在火光中看清青铜柱上的真相——所谓诛仙台，竟是西圣抽取众生魂魄喂养天道的熔炉。当最后一片青玉铃融入风祈残剑时，剑身浮现出完整的青龙逆鳞，鳞片背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字："宁碎天道，不负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