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纪录片画外音，带着惯有的轻松调侃，背景音是无人机螺旋桨的轻微嗡鸣与网络首播间热闹的电子提示音】
“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甜糖镇官方频道不定期放送的《废土农家乐》特别节目！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战地记者小P！”
“今天，我们将镜头对准甜糖镇最重要的生命线——农业实验区！根据可靠……呃，内部消息，甜糖镇的农业生产又双叒叕有了突破性进展！”
无人机的镜头缓缓拉高，越过甜糖镇外围那圈由废弃车辆和金属栅栏构成的简陋防线，掠过一排排灰扑扑的组合板房，最终悬停在一片广阔的、新翻整过的水田上空。
泥土呈现出深沉的黑色，被分割成整齐的方块。
只是，其中最大的一块水田，景象有些……奇特。
【画外音，小P的语调充满了刻意的惊讶与困惑】
“呃……导播，我是不是眼花了？还是我们的无人机摄像头出了故障？甜糖镇这是……在水稻田里搞行为艺术吗？这弯弯绕绕的，像不像一个……一个巨大的……”
镜头继续调整角度，阳光下，水田里新插的秧苗勾勒出的图案愈发清晰。
那是一个由无数嫩绿色秧苗组成的，巨大无比，占据了近半个足球场大小的——笑脸符号。
一个标准的，网络上随处可见的“^_^”。
只是这个“^_^”的线条有些歪歪扭扭，像是出自孩童之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拙朴与……诡异。
首播间的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这是啥？稻田画？废土行为艺术？”
“甜糖镇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这防御工事……能吓退丧尸吗？用萌？”
“前面的别傻了，这明显是某种神秘的东方巫术图腾，用来祈祷丰收的！”
“我赌五毛，这是苏小糖的手笔！只有她能干出这么离谱又可爱的事！”
“楼上真相了！小糖出品，必属精品（惊吓）！”
地面上，水田边缘。
苏小糖戴着一顶草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竿头绑着一块红布条，正有些笨拙地指挥着一群低阶丧尸在水田里插秧。
她的指令并不复杂，主要是通过挥动竹竿的指向，以及一些简单的、略显含糊的词语。
“那边……对，再……过去点。”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但吐字还算清晰。
“嗬嗬……”一个距离她最近的丧尸发出一声低吼，迟钝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将手里的秧苗胡乱插进泥里。
苏小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但也没多说什么。她只是用竹竿轻轻拨弄了一下那株歪倒的秧苗，试图将它扶正。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草莓公主”的贴纸，眼神专注地撕下来，小心翼翼地贴在自己的手背上，仿佛那是什么珍宝。
做完这个，她才抬起头，继续指挥。她的注意力似乎很难长时间集中在一件事上，除非那件事与她的执念有关。
不远处，临时搭建的观察棚里。
老胡工程师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屁股，举着高倍望远镜，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陆队，这……这算是……行为艺术指导？小糖她这是……开窍了？”
陆沉面无表情，眼神却紧紧锁定在苏小糖和那群丧尸身上。
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康乐食品和小刘的那些小动作，以及“刺猬”协议启动后的种种可能性。
此刻看到这幅超现实的农耕场景，他只觉得额角的青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
“特殊项目部正在进行一项……关于提升丧尸劳工积极性的实验。”陆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
丁一丁卯两兄弟也在一旁，丁一同样举着望远镜，丁卯则拿着个小本子奋笔疾书，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哥！我悟了！”丁卯忽然一拍大腿，压低声音道，“这是差异化竞争！是末世农业的蓝海策略！别人种地求温饱，我们种地搞艺术！这话题度，这传播性，绝了！”
丁一放下望远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声道：“前提是，这片地今年能有收成。如果产量不达标，再好的话题也是空谈。”
“产量？”丁卯愣了一下，随即目光投向苏小糖，“有小糖在……她总能……搞出点名堂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点心虚。
毕竟，让一群丧尸去完成精细的插秧工作，还要摆出特定图案，这本身就充满了不确定性。
“报告！”
一个穿着甜糖镇安保队制服的年轻队员急匆匆跑过来，敬了个礼。
“陆队，农业部的周副主管带人过来了，看样子……脸色不太好。”
陆沉眉峰微蹙。
周勤，人送外号“周扒皮”，主管甜糖镇的农业生产和物资分配，是军方派驻人员中典型的保守派，最看不得任何不合规矩、影响生产的事情。
果然，话音未落，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便带着几个同样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气势汹汹地从田埂另一头走了过来。
“陆沉！你们特殊项目部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人未到，声先至。周勤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他几步冲到近前，指着那片巨大的笑脸稻田，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子一颗颗往下掉。
“这是军管区的实验田！每一寸土地都要用来生产粮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让一群……一群行尸走肉在这里玩泥巴吗？！”
他转向苏小糖，后者正歪着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和好奇，似乎不太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类为什么这么激动。
周勤看到苏小糖那副样子，火气更大了，但碍于陆沉在场，以及苏小糖的特殊性，他还是强压着怒火，尽量让语气显得“公事公办”。
“苏小糖同志！我知道你能影响它们。但这不是拿宝贵的耕地开玩笑的理由！今年的粮食指标有多重，陆队长，你比我清楚！”
苏小糖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理解周勤的话。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草莓公主”贴纸，又抬头看了看田里那个巨大的“^_^”图案，然后小声咕哝了一句：“画……好看……”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补充道：“它们……喜欢。”她指了指那些还在田里缓慢劳作的丧尸。
陆沉上前一步，挡在苏小糖和周勤之间。
“周副主管，这是特殊项目部的一项实验。”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目的是测试在特定视觉符号引导下，这些……特殊劳工的工作效率和对作物生长的潜在影响。”
“视觉符号引导？！”周勤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陆队长，你是认真的吗？用个笑脸就能让它们好好干活了？”
“初步观察，”陆沉面不改色地继续，“这种……具有积极心理暗示的图案，似乎能让它们保持相对平静，并且更专注于手头的工作。至于对作物生长的影响，还需要后续观察。”
丁卯眼睛一亮，连忙凑上来，手里的小本子几乎要怼到周勤脸上。
“周主管！周主管！您听我解释！这可不是简单的画画！这是我们特殊项目部结合了环境心理学、符号象征学以及……呃，以及丧尸行为学等多门前沿学科，研发出的一种全新的、革命性的农业技术！”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专家学者的派头，声音抑扬顿挫：
“我们称之为——‘基于正向视觉激励的靶向情绪引导型作物增产与劳工效能协同优化方案’！简称‘表情包增产法’！”
“……”
空气再次凝固了。
周勤张着嘴，脸上的愤怒表情被丁卯这一长串听起来牛逼哄哄但仔细一想全是胡扯的专业名词给砸得有点懵。
老胡手里的烟屁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赶紧弯腰去捡，肩膀却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伪纪录片画外音，小P的声音充满了强行憋笑的颤抖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是的！观众朋友们！你们没有听错！就是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透露着科学与严谨！‘表情包增产法’！甜糖镇的农业科技，再次刷新了我们对废土生产力的认知上限！”
首播间短暂的沉寂后，爆发出比之前更猛烈的弹幕狂潮。
“噗——原谅我不厚道地喷了屏幕！丁卯你是个人才啊！这名字比稻田画本身更具行为艺术！”
“靶向情绪引导可还行？我怀疑你在内涵我的PPT！”
“周扒皮：我只是想好好种个地，为什么这么难？”
“我宣布，‘表情包增产法’正式加入废土迷惑行为大赏！”
苏小糖似乎没完全听懂丁卯那套复杂的说辞，但她听到了“增产”两个字。
她眼睛亮了一下，看向陆沉，又看向周勤，有些期待地问：“增产……有……薯片吗？草莓的。”
她的关注点永远这么清奇。
陆沉看着苏小糖那副样子，又看了看被丁卯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周勤，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觉得，甜糖镇的未来，以及他自己的发际线，都有些堪忧。
周勤终于从丁卯那套理论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他狐疑地看着陆沉和丁卯。
“陆队长，丁研究员，你们确定……这个什么‘表情包增产法’，真的……能提高产量？”
丁卯立刻挺起胸膛：“当然！周主管，科学是严谨的！我们预计，采用此方案的实验田，产量至少能提升百分之……百分之三十！”他再次加码，说得斩钉截铁。
苏小糖听到“百分之三十”，虽然不明白具体是多少，但感觉很多的样子，她高兴地拍了拍手，含糊地重复：“薯片！好多……好多薯片！”
周勤看着苏小糖那副因为“薯片”而显得格外积极的模样，又看看一脸笃定的丁卯和面无表情但显然是默许态度的陆沉，一时间竟有些动摇。
末世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有？说不定……这真能行呢？
“好！”周勤一咬牙，“我就给你们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如果这片地的长势没有明显优于其他标准种植区，你们必须立刻给我恢复常规种植！并且，浪费的这些秧苗和人工，从你们特殊项目部的经费里扣！”
说完，他重重哼了一声，带着他的人转身走了。
看着周勤气呼呼离去的背影，丁卯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陆队，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太敢说了？”
陆沉瞥了他一眼：“现在担心，晚了。祈祷你的‘表情包增产法’真的有点用吧。”
他转向苏小糖，后者正低头看着手背上的“草莓公主”贴纸，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想象着堆积如山的草莓味薯片。
陆沉心中那股因为康乐食品而升起的寒意，在看到眼前这荒诞又带着一丝生机的景象时，似乎被冲淡了些许。
也许，混乱本身，也是一种秩序。
他只希望，这场由苏小糖主导的“农业革命”，最终不要变成一场灾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