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发布会。
报告厅悬挂的环形吊灯在常昊的演讲稿上投下光晕。
他抚平袖口褶皱时瞥见宫煦从侧门闪入，羊绒大衣肩头还沾着实验室的铝粉，这位教授竟然首接从材料试验现场赶来了。
“SY-61的疲劳寿命超出传统钢材两倍。”常昊的激光笔红点停在大屏幕的S-N曲线上，那些经过平滑处理的实验点像精心排列的琴键。
话音刚落，第一排C位突然传来钢笔叩击桌面的脆响，节奏与他昨夜篡改数据时敲击键盘的频率出奇的一致。
宫煦的指腹着审批文件边缘，常昊的立项申请此刻正压在他前妻寄过来的文件上。泼洒的冰美式在未拆封的文件袋晕开，恰巧遮掩了【雪城钢厂】西个字。
“请解释温度对屈服强度的影响。”王院士的茶匙搅动杯底方糖，金属碰撞声让宫煦想起实验室液氮罐的排气阀。
“就像某些材料会在特定温度下软化。”常昊转身时西装裤掠过宫煦膝头，羊毛面料摩擦的静电让两人同时颤栗，他故意将激光笔红点扫过宫煦无名指上落下的压痕，勾唇冷笑：“但真正的结构损伤往往始于微观滑移。”
闻言，宫煦手中突然滑落的钢笔在白瓷砖面砸出清响。
常昊抢先俯身去捡，后颈皮肤在宫煦视线中晃出一片冷白的光，实验室丙酮的味道混着清爽须后水钻进鼻腔。
“宫老师昨晚没休息好吧……”他借着递钢笔的动作“不小心”触碰对方的腕表，秒针震颤通过表链传导至脉搏，“毕竟凌晨三点二十分时，还在批复我的邮件呢。”
下一刻。
大屏幕突然弹出邮件截图。
发件时间刺痛宫煦的视网膜。
他分明记得昨夜伏案睡去时，平板电脑还锁在保险柜里。
常昊的呼吸喷在他耳后：“您说过，数据微调是'必要的艺术加工'。”
评审席传来一阵哄笑。
宫煦攥紧钢笔帽，螺纹处的经纬度在掌心印出红痕。
这个坐标指向雪城大桥61号吊杆。
而常昊正在论证的SY-61钢材即将应用在那个位置！
闭幕时，报告厅茶歇区的马卡龙塔倾斜欲倒。
常昊伸手去扶时撞翻宫煦的咖啡，褐色液体在立项书上洇开，将"常昊"与"宫煦"两个名字黏连成丑陋的斑块。
“就像不同金属接触产生的电偶腐蚀。”他抽出湿透的文件抖了抖，忽然轻笑，“阳极总是牺牲得心甘情愿。”
宫煦剑眉微皱，抓住他手腕的力道堪比液压夹具：“为什么要怎么做？”声音里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在颤抖。
“因为您需要完美的曲线来说服评审团。”常昊用拇指抹去宫煦虎口的咖啡渍，这个动作在监控镜头里像极了调情，他未抬眼，“就像我需要您签字时的笔迹温度。”
走廊飘来新煮咖啡的香气，宫煦在眩晕中想起离婚登记处的场景。
前妻最后一次替他整理领带时也说过：“你永远学不会在原则问题上愤怒。”
此刻常昊的睫毛在逆光中颤动，与那日从指缝飘落的婚戒收据重叠。
“国际桥梁会议的汇报材料..….”常昊说着将U盘塞进他茶色羊绒大衣口袋，金属外壳还带着锁骨处的体温。
“能拜托您帮忙润色吗？”
宫煦摸到U盘表面的刻痕——是雪城大桥的简化轮廓。
“数据造假的后果.…..”
“但您己经盖上公章了。”常昊用立项书轻拍他胸口，纸角划过喉结像手术刀划开纱布，“就像裂纹扩展需要初始缺陷。”
傍晚，落日余晖穿透玻璃幕墙，将两人的影子钉在"SY-61项目启动"的烫金横幅上。
常昊突然伸手扳过宫煦的下巴，鼻尖距离缩短到能数清对方虹膜里的血丝：“宫老师现在报警还来得及。”
宫煦的镜片蒙上白雾，常昊的唇在扭曲的光影中逼近。
“或者今晚来教我修正数据。”年轻人口中的薄荷糖气息，与离婚那日撕碎的结婚照背面的胶水味诡异重合。
钢笔帽从宫煦指缝坠落，滚到常昊擦得锃亮的皮鞋边。
他弯腰时露出后腰的医用胶布，那是那夜处理试验机事故留下的。
“您猜这个坐标的监测数据何时会报警？”他将钢笔帽按回宫煦掌心，金属螺纹咬合声像极了手铐锁扣。
月色爬上报告厅的签到台时，宫煦皱眉打开常昊的U盘。
加密文件夹里除了伪造的实验数据，还有段昨夜他在实验室沙发上浅眠的视频———
———画面里常昊正用他的指纹解锁平板，唇角笑意比SY-61的屈服曲线更锋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