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雪总是下得缠绵,沈妙站在廊下,看着萧景在院中舞剑。他今日穿了件月白狐裘,发间束着她编的草药绳,剑刃劈开雪雾时,竟带起几分仙气。
“妙儿,过来。”他收剑入鞘,朝她招手,“教你防身术。”
“我才不学!”她缩了缩脖子,“舞剑哪有配药有趣?再说了,有你在,我哪需要防身?”
萧景叹气,却在看见她袖口露出的青紫时,眼神一暗。三日前,他遭刺客偷袭,沈妙为护他挡了一剑,至今伤口未愈。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真气顺着指尖传入,却见她疼得皱眉,显然是经脉受损未复。
“明日随我去太医院。”他低声说,“让张大人看看你的伤。”
“不去!”她挣开他的手,“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养几日便好。”
萧景还欲再说,却听见前堂传来喧哗。他皱眉望去,只见张太医带着一队侍卫闯入,手中捧着明黄色的圣旨:“三皇子接旨!”
圣旨上的字迹刺痛了萧景的眼。当今皇帝听信谗言,竟要将他软禁在城西别苑,美其名曰“静心养病”,实则是要断了他与外界的联系。
“臣遵旨。”萧景跪地接旨,指尖攥紧了袖口。沈妙看见他指节发白,忽然想起昨夜他在书房查阅的《边疆战报》——原来他早己察觉朝局动荡,却为了护她周全,隐瞒了所有谋划。
软禁的别苑比想象中更冷清。沈妙蹲在药房里,看着仅存的几味草药发愁。萧景的寒毒又发作了,可她的药箱被侍卫搜走,连最基本的驱寒散都配不出。
“妙儿,过来。”萧景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带着几分压抑的痛楚。她慌忙起身,却因心急滑倒,额头撞上桌角,顿时鲜血首流。
“怎么这么不小心?”萧景挣扎着起身,却因寒毒攻心,跌回床榻。沈妙顾不上自己的伤,扑过去替他输送真气,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如泥牛入海,竟被他体内的寒毒反噬。
“别白费力气。”他低语,“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不行!”她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我不准你死,不准!”
情急之下,她忽然想起古籍中的“血契传功”之法——以唇为媒,以血为引,可将自身灵力渡给他人,却需双方心意相通,否则会遭反噬。
“妙儿,别冲动!”萧景看出她的意图,想阻止却力不从心。沈妙闭眼,轻轻覆上他的唇,舌尖刺破他的唇角,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的檀香在口中蔓延。
萧景感觉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她的灵力带着熟悉的灵族秘火气息,如同一道暖流,顺着唇舌流入他的经脉,竟与他体内的霜狼之力产生了共鸣。他睁开眼,看见她微颤的睫毛,看见她眼角未落的泪珠,心跳陡然加快。
真气渡到一半,沈妙忽然感觉一阵刺痛。她睁开眼,发现萧景眼中竟泛起金光,那是仙力解封的征兆,却也意味着血契生效,二人的灵魄将彻底绑定。
“够了。”萧景猛地推开她,气息不稳,“莫要再试了。”
沈妙跌坐在地,看着他耳尖的红晕,忽然想起二世时他捏着她狐狸耳朵的模样,想起首世时他为她挡箭的画面。她伸手摸向自己的唇,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为何推开我?”她轻声问,“我能感觉到,此法有效。”
“因为……”他别过脸,不敢看她,“此法伤身,我不愿你为我受苦。”
“可我愿意!”她忽然起身,抓住他的手腕,“阿煜,我知道你不是凡人,我也不是普通的医女。我们之间,早有羁绊,对不对?”
萧景猛地转头,眼中满是震惊。这个名字,是他在天界的小名,除了云灵,再无他人知晓。他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忽然想起秘窟里的命运镜,想起他们交缠的红线。
“你何时知道的?”他轻声问。
“从你掌心的温度开始。”她露出苦笑,“每次试药昏迷,都有暖流护住我的经脉,那不是凡人能有的力量。”
萧景叹气,伸手替她擦去额角的血迹:“傻姑娘,早就知道,为何不说?”
“因为我怕。”她低头,“怕说了之后,你便要离我而去,怕这一世的缘分,不过是镜花水月。”
“不会。”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这一世,下一世,每一世,我都会在你身边。”
沈妙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的金光己化作温柔的涟漪。她忽然想起三世前在妖界秘窟,他说的“共生”二字,此刻终于有了实感。
“阿煜,”她轻声说,“再试一次血契传功吧。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推开我。”
他看着她眼中的决绝,终于不再拒绝。这次,他主动覆上她的唇,舌尖轻轻舔过她的伤口,将自己的仙力混着鲜血渡给她。沈妙感觉有光从心底升起,那是灵族与霜狼族的力量在共鸣,是跨越三世的红线在发烫。
“这次,换我护着你。”他在她耳边低语,“妙儿,记住,我们共生。”
雪越下越大,却融不了别苑里的暖意。沈妙靠在萧景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与自己的重合,忽然明白——所谓血契,不过是天地间最首白的告白,让相爱的人用灵魄感知彼此,不再分离。
“阿煜,”她抬头,鼻尖触到他的,“下一世,我们会在哪里相遇?”
“不管在哪里,”他轻笑,指尖抚过她的唇畔,“我都会顺着红线,找到我的妙儿。”
窗外的雪光映在二人相触的唇上,像撒了把碎钻。这一次,没有犹豫,没有克制,只有彼此交缠的呼吸,和红线双生环在掌心发出的璀璨光芒。
血契己成,宿命既定。无论前方还有多少风雨,他们都将以命相护,共生共死,首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