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猛虎添翼威风盛,官府闻讯怒气腾。点兵聚将尘烟起,欲捣龙山显圣能。狼牙棒举霹雳火,赤心刀待武圣魂。风雨欲来山欲动,青州城外战云屯。
话分两头。且说二龙山忠义堂上,关胜与鲁智深英雄相惜,众头领心悦诚服,摆下筵席,庆贺新得一位步军大头领。山寨上下,自此气象一新,兵强马壮,声势更振。正是:英雄聚会风云起,豪杰同心天地宽。
却说这消息如插翅之鸟,没几日便飞过了青州地界,传到了州治衙门之内。那青州知府,姓慕容,名彦达,乃是当朝贵妃之兄,倚仗裙带,素来在地方上作威作福,视百姓如草芥,刮地皮,敛民财,无所不为。他虽非武将出身,却也知晓兵事利害。先前那二龙山被一个不知来路的红脸大汉关胜夺了,杀了旧主邓龙,只因那关胜手段了得,一时未曾发作,只想着徐图后计。谁曾想,这才安生了多少时日?竟又听得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那杀人放火,打死恶霸,大闹五台山,火烧瓦罐寺,野猪林救走朝廷钦犯林冲的通缉要犯,“花和尚”鲁智深,竟然也投奔了二龙山,还被那关胜奉为第二把交椅!
这日,慕容知府正在后堂与几个心腹幕僚饮酒作乐,忽有亲随慌慌张张跑进来,跪地禀报道:“禀、禀告相公!大事不好!那、那二龙山贼巢,又添了一个凶神!”
慕容彦达正喝得高兴,闻言眉头一皱,放下酒杯,不悦道:“慌张甚么!天塌下来了不成?有话快说,是哪个不长眼的毛贼,敢来捋虎须?”
那亲随战战兢兢道:“回相公,不是小贼,是、是那大闹五台山的‘花和尚’鲁智深!听探子回报,此獠己于数日前上了二龙山,被那贼首关胜拜为二寨主,步军大头领!”
“甚么?!”慕容彦达闻言,手中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霍地站起身,脸上肥肉乱颤,惊怒交加,指着那亲随道:“此话当真?那鲁智深是朝廷明文通缉的悍匪,杀人不眨眼的魔君,他怎地也去了二龙山?!”
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幕僚连忙起身道:“相公息怒。此事非同小可,须得详加盘问。来人,将那探子唤进来,细细回话。”
不多时,一个风尘仆仆的探子被带了进来,跪在地上,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原来他奉命在二龙山左近探听消息,亲眼见到山寨大排筵席,听闻是为新来的鲁智深头领接风,又听得山下百姓议论,说那鲁大师与关将军在演武场比试,打得天昏地暗,最后鲁大师心服口服,拜了关将军为主。如今山寨中,关胜坐第一把交椅,鲁智深坐第二把交椅,曹正为山寨总管,其余等人亦各有职司,声势比邓龙在时,强了十倍不止。
慕容彦达听完,脸色铁青,在堂中来回踱步,口中喃喃道:“好个关胜!好个鲁智深!一个红脸贼,占了山头,己是心腹之患;如今又添一个莽和尚,更是如虎添翼!这二龙山,离我青州不过百里之遥,若任其坐大,岂非卧榻之侧,容他人鼾睡耶?不行!绝对不行!”
那师爷见状,捻着山羊胡,上前一步道:“相公所虑极是。这关胜来历不明,武艺高强,颇有谋略,观其行事,收服张青、孙二娘,又得曹正辅佐,如今再添鲁智深这等猛将,其志非小。若不趁其羽翼未丰,鲁智深立足未稳之际,以雷霆之势将其剿灭,日后恐成大患,悔之晚矣!”
另一个幕僚也附和道:“正是。如今那关、鲁二人名声在外,皆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若再拖延,只怕引得更多亡命之徒前去投奔,到那时,便更难收拾了。相公身为青州父母,理当为朝廷分忧,为地方除害,即刻发兵征讨,方是上策!”
慕容彦达被二人一说,更是坚定了决心。他猛地一拍桌子,喝道:“说得好!本府岂能容此等草寇在眼皮底下猖獗!传我将令:即刻调集本州兵马,点齐军将,本府要亲自督师,务必将这二龙山夷为平地,擒拿关胜、鲁智深二贼,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众幕僚见知府大人下了决心,纷纷躬身道:“相公英明!”
当下,慕容彦达立刻升坐大堂,传下号令。青州府库打开,调拨粮草军械;各处军营接到将令,纷纷调动。一时间,青州城内外的官道上,信使往来,兵卒调动,旌旗招展,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慕容彦达虽是文官,却也知晓兵事非同儿戏。他思忖道:“那关胜、鲁智深皆是万夫不当之勇,寻常将校,只怕不是对手。须得选一员猛将为先锋,方能挫其锐气。”他想来想去,猛地想起一人,乃是本州兵马都监,姓秦,名明,因他性如烈火,有万夫不当之勇,人送绰号“霹雳火”。此人惯使一条狼牙棒,武艺高强,乃是青州军中的第一员勇将。
慕容彦达心中大喜,暗道:“有秦总管出马,何愁二贼不破?”当即传令,召兵马都监秦明前来听令。
不多时,只听堂外脚步声响,一人掀帘而入,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头戴一顶熟铜盔,身穿一副铁水穿成的铠甲,腰系一条杂色彩丝绦,足蹬一双对嵌皂靴。面色如重枣相似,一部短须,虬髯苍劲。手中提着一条狼牙棒,棒头密布铁钉,寒光闪闪,望之令人生畏。此人正是“霹雳火”秦明。
秦明来到堂前,对着慕容彦达躬身抱拳,声若洪钟:“末将秦明,参见相公!不知相公唤末将前来,有何将令?”
慕容彦达见秦明来了,脸上露出笑容,道:“秦总管,本府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一桩要紧军务,非你不可。”
秦明道:“但凭相公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慕容彦达道:“好!秦总管果然忠勇可嘉!你可知那二龙山贼情?”
秦明道:“末将略有所闻。听闻那贼首关胜,武艺高强,又新添了‘花和尚’鲁智深为助,声势颇大。”
慕容彦达点头道:“正是。此二贼狼狈为奸,啸聚山林,乃我青州心腹大患。本府己决意兴兵征讨,剿灭此獠!今特命你为征讨都先锋,统领本部兵马,并调拨精锐步卒一千,马军五百,共计一千五百人,即刻前往二龙山进剿!务要踏平贼巢,擒拿关、鲁二贼首,献俘于本府面前!”
秦明闻言,精神大振,将手中狼牙棒往地上一顿,喝道:“相公放心!区区草寇,何足挂齿!末将此去,定要将那关胜、鲁智深碎尸万段,献功于麾下!”他素来自负武勇,哪里将这山野草寇放在眼里。
慕容彦达见他锐气十足,心中甚是满意,又叮嘱道:“秦总管,那关、鲁二贼,皆非等闲之辈,你此去务要小心在意,不可轻敌。本府再拨你副将一人,乃是你徒弟,本州兵马指挥使,‘镇三山’黄信,协助你一同进兵。”
秦明笑道:“相公不必多虑。便只有末将一人一骑,也能杀上那二龙山,取了那两个贼头鸟首级来!不过既然相公如此安排,末将遵命便是。”
当下慕容彦达又传令,命黄信协同秦明出征。并拨付粮草、军械、马匹,限期三日内,务必整顿兵马,拔营起寨,开赴二龙山。
秦明、黄信二人领了将令,辞别知府,回到军营,立刻点兵聚将,整顿器械。秦明传下将令,命军士磨枪擦剑,喂饱马匹,准备出征。一时间,青州军营之中,杀气腾腾,磨刀霍霍,只待将令一下,便要杀奔二龙山而去。
青州府大张旗鼓,调兵遣将,这般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二龙山在外的眼线。消息很快便通过曹正、张青等人的渠道,传回了山寨之中。
正是:官军调动风声紧,山寨绸缪雨未稠。一场大战迫眉睫,龙争虎斗在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