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最后一个黄昏，太阳撒下仅剩的余晖，被晒成橙黄色的街道，像融化的麦芽糖浆，黏稠而灼热地裹住了无生趣的蜘蛛尾巷。
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母亲卧室的衣柜前，将一件件褪色的麻瓜衣物叠好放进行李箱。
消毒水的臭味还萦绕在鼻尖，就在前几天，艾琳·斯内普那具常年被忧郁和劳累侵蚀的身体终于垮了，她被儿子和几个邻居送去了一所麻瓜医院。
西弗勒斯想说，我们该去圣芒戈医院，但艾琳摇头。
她艾琳·斯内普，发过誓，不再踏足魔法的世界。
西弗勒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妈妈就是如此固执。
艾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道路和信条，我从未后悔过……斯莱特林出身的人，便是如此……”
“我很开心，西弗勒斯，你也是个斯莱特林……”
西弗勒斯捏紧了手里的提神剂，他每天都会偷偷在妈妈的水杯中滴上几滴，以缓解她的病痛。
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妈妈的身体被那些什么也不懂的愚蠢麻瓜耽误，这就是他的选择。
住院的衣物被打包好，本就不大的衣柜己经空了一半。这时候，西弗勒斯注意到衣柜的最底层有一个小盒子。
长条形状的扁盒子……就像奥利凡德店铺里售卖的礼盒。
里面是一根浑身漆黑的老旧魔杖，山楂木，独角兽毛，十英寸，没有踪丝。
西弗勒斯的呼吸急促起来，魔杖上斑驳的小裂口，许久没打过蜡保养的木身……
这一定是妈妈学生时代用的。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指尖传来了温热的悸动，十多年未曾见过阳光，未被人使用过的魔杖，此时正在他的手里发出阵阵共鸣的颤抖。
他把那根魔杖插进袖管，让冰凉的木料贴着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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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公园的秋千在风里嘎吱作响，远处传来女孩的笑声，西弗勒斯的心顿了一下，前面就是那个他和莉莉初遇的地方。
但等他走近时才发现，发出笑声的是佩妮，莉莉的姐姐。
那个麻瓜女孩穿着碎花连衣裙，正和另一个麻瓜男孩坐在草地上野餐。
“……学校里教的古典文学课简首无聊透顶，”佩妮尖细的声音飘来，
“不过总比佩吉特好，那个傻瓜居然相信占星术……”
西弗勒斯转身就准备离开，却听见麻瓜男生问，
“你妹妹还在那所特殊学校？”
“圣布鲁斯青少年安全学校。”佩妮讥讽道。
“她几年级了？”
“我不知道，”佩妮想了一下，“大概五年级。”
“她看起来并不像一个不正常的女孩……”
佩妮翻了一个白眼，“哦，你是没看到，她私下里可不那么有礼貌。”
“她上周还在和一个叫马粪（Malfoy）的同学的写信——”
“Malfoy？那确实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氏。”男孩说。
“不敢保证，叫这种名字的一定全家都是精神病，或者是杀人犯。”
佩妮咯吱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在讲一个笑话，
“特别是那个什么‘Slytherin’学院，哪个好人会叫自己‘狡猾之家’？”
“倒挂金钟——！”
在他们身后，一道饱含着仇恨的咒语，从西弗勒斯的口中脱口而出。
“啊——！”
佩妮和她的男友尖叫着被倒吊在半空，野餐篮里的葡萄汁浇了他们一脸。
尖叫声惊动了正在不远处的莉莉，她从树丛后冲了出来，暗红色的头发像在暮色中燃烧。
“放开我姐姐！斯内普！”
西弗勒斯犹豫皱眉，却没有任何动作。
“我说了！放开他们！”
莉莉又严肃的喊了一遍。
西弗勒斯手腕一点，低沉的声音轻喊，
“金钟落地——”
佩妮和男孩“砰”地摔在草地上，两个受到惊吓的孩子依然惊恐尖叫。
西弗勒斯烦躁的又朝他们丢了个静音咒，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树叶在风中飘动的沙沙声。
“你怎么可以对麻瓜施咒！？”莉莉瞪着他。
西弗勒斯举起手里旧魔杖，“我妈妈的，没有踪丝——”
“我问的不是魔杖的事！”莉莉皱着眉，
“你不能用咒语伤害人！”
“他们是麻瓜——”
“就是因为是麻瓜，所以更不可以！”
“我不明白……”
西弗勒斯张了张嘴，然后突然似乎是坚定了某种想法，声音拔高，
“麻瓜嘲笑巫师，他们活该！”
“他们不了解我们，这不是他们的错——”莉莉语气冰冷，
“还是说，你认同那套巫师强权理论？”
莉莉那双明亮的绿眼睛眯成了缝，“你知不道现在有多少麻瓜被杀害了？”
“你也要成为帮凶吗？”
公园秋千在夕阳下投下阴影，一道细长的影子横在他们中间，将彼此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西弗勒斯想起了他的母亲，想起了他的童年，他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用他的方式。
“巫师本就该统治弱者，这是自然法则。”
女孩那双翡翠绿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我宁愿从没认识过你。”
莉莉后退一步，扶起无声哭泣的佩妮和那个被牵连的男孩。
她转过身，八月的最后一缕夕阳正穿透她耳畔的发丝，和五年前女孩朝他伸出手时一模一样。
西弗勒斯定在原地，袖袍下两根魔杖都贴着身体，一根代表他无法选择的出身，另一根是他亲手选择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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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尾巷的夜晚总是带着潮湿的霉味，西弗勒斯的从医院回来，窗台上正站着一只陌生的猫头鹰。
不是霍格沃兹那些呆头呆脑的褐色家伙，而是一只羽翼泛着灰光泽的法国长耳鸮。
它歪着头打量西弗勒斯，喙间衔着一封烫金火漆印的信件，印纹是马尔福家的家徽。
他皱眉拆开信封，里面只有寥寥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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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
我当上级长了，毫无意外。
卢修斯结婚了，我们去了法国。
希望你暑假熬魔药的时候没被鼻涕虫粘液塞满脑子。
——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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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依旧如往常般锋利，但墨水的颜色却换成了法国南部特有的薰衣草蓝紫。
这大概是西维娅·马尔福整个暑假唯一一次想到他。
信封里还有一副银边眼镜，镜腿缠绕着细小的紫藤花雕纹。
西弗勒斯冷哼一声，将它丢到床头，转身拿起《高级魔药制作》，想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月长石与生死水"的章节上。
只有一个人的屋子在夜晚显得无比安静，安静到能听见隔壁麻瓜的鼾声，听见水管里缓慢滴落的水滴，听见血液在耳膜里鼓动的声响。
几个小时前，莉莉离开时的决绝背影搅得他心烦意乱，精神疲惫。
潦草翻完12页写满笔记的高级魔药课本，刚准备睡下，他眼尾余光瞟到了那副在发着微光的眼镜。
西弗勒斯躺在破旧打满补丁的枕头上，戴上了眼镜。
耳边突然响起了声响，是从眼镜腿传出的——
“在录了吗，赛斯？”是西维娅的声音。
“在录了，在录了。”一个陌生的女声。
眼前的镜片骤然亮起，法国普罗旺斯的阳光如潮水般涌入视野，就像身临其境一般。
成片的薰衣草在风中翻涌成紫色海浪，远处山坡一排排葡萄藤架漫山遍野，小路上偶尔走过几只身披铠甲的妖精。
一只蓝羽蝶停在眼前纤细的手上，西维娅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看到这种蝴蝶了吗？布斯巴顿的魔法信纸就是用它们的鳞粉制成的——”
画面一转，视角聚焦到了土地上，在薰衣草植株的根部，长着几株迷迭草。
“迷迭草，《千种神奇药草与蕈类》上有记载，单独咀嚼会产生幻象，研磨成粉可用于熬制吐真剂。”
画面再次转变，一处瀑布悬崖下，手指抚过岩壁上发光的苔藓。
“这种荧光地衣只在妖精们的秘银矿脉上生长，熬煮时加入一小颗，就能让缓和剂的效力提升一倍——”
“赛斯，我们带银制小刀了吗？”画面外西维娅的声音问。
“你疯啦！这是妖精的地盘！被抓到，我们会被吊死的——”
“好吧，好吧——”西维娅的声音渐渐远去。
……
影像的最后，是夜色下法国庄园远眺天际的满目星辰和柔和月光。
西维娅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如果你需要任何法国特有的材料……”
“可以让猫头鹰捎信给卢修斯，他同意你以成本价订购。”
画面就像定格在了此处，但萦绕在耳边忽远忽近的虫鸣声，告诉着他，魔法并未停止运转。
西弗勒斯合上沉重的眼皮，在白噪音的低语中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