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首觉在疯狂叫嚣。
张弈昇没有立刻回答。
他目视前方,稳稳地操控着车辆超过一辆慢行的货车。
阳光透过前挡风玻璃,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投下一抹转瞬即逝的暗色阴鸷。
如同平静海面下,骤然掠过的巨鲨阴影。
他微微侧头,薄唇勾起一个极淡。
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路况:“没有啊。”
他拖长了尾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无辜,“你没听黑子说,是她自己不遵守交通规则么?”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看着前方道路。
但声音却低了几分,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磁性。
清晰地传入女人耳中:“况且,她欺负我的老婆,只被撞断了一条腿。”
“好像,还真的挺便宜她的。”
男人空着的右手,极其自然地伸过来。
温热宽大的掌心覆上她放在腿上的手背,轻轻了一下,动作温柔。
话语却冰冷刺骨:“不过老婆放心,以后如果她还敢那么嚣张,我保证,让她再也嚣张不起来。”
张漓的心跳如脱缰野马,在他掌心覆上来的瞬间更是漏跳了一拍。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震撼瞬间席卷全身。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性格沉稳的男人。
竟在背后不动声色地,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为她出了这口恶气!
不过也是,如果他真是什么良善之人。
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就把李婷的爸爸送进去。
她恨苏晓芳,恨了很多年,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恨。
如果不是她插足父母的婚姻,自己的家庭或许还不会散。
还有,她当小三就算了。
还经常侮辱跟欺负她,这让人怎能不恨?
痛如同电流窜过西肢百骸。
但紧随其后的,是排山倒海般的担忧。
她反手紧紧抓住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大手,急切地看向他:“弈昇,以后别这样做事了!”
说着,她用力握紧他的手,指尖微微发凉,“她们那些人怎么样都是活该。”
“但我怕你出事,为了办那些人,不值得你冒险。”
男人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和话语里的真切担忧,那抹阴鸷瞬间被柔和的暖意取代。
他低笑一声,手指在她手背上安抚性地捏了捏,目光依旧沉稳地注视着前方:“不会的,老婆。”
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我有分寸。”
“动她们,还不配脏我的手,更不会留下任何让你担心的痕迹。”
张漓紧绷的神经,随着他掌心的温度和笃定的话语稍稍放松。
但随即又想到了另外两个人。
她侧过身,清澈的目光专注地看着他开车的侧影。
语气微扬,带着一丝请求:“弈昇,还有梦瑶跟我妈……”
“也别用这种方式对待她们。”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不是维护她们。”
“我只是觉得,我妈毕竟给了我生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再怎么样都不能伤害她。”
“大不了以后不跟她来往就是了,但伤害自己的亲生母亲确实是件天理难容的事情。”
她怀过孕,知道孕育一个生命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母亲跟父亲不一样。
父亲只需要提供一个种子,就能无痛当爹。
可母亲不一样,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鬼门关里走一遭,才能生下一个孩子。
她是从陈芸肚子里出来的,永远都欠着她。
她可以怨,但不能真的恨。
即便是恨,最多也只能不来往。
她顿了顿又道:“张梦瑶那样的人,就像高速上乱窜的野狗,迟早会自己撞上命运的卡车。”
“不值得你费心。”
张弈昇嘴角的弧度加深,带着纵容:“嗯,好,听老婆的。”
“我不动她们。”
他答应的干脆利落,方向盘在他手中打了个流畅的转向,车子稳稳驶入快车道。
张漓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重新靠回椅背。
她美眸半眯,像只慵懒又狡黠的猫,带着戏谑和重新审视的目光。
话锋一转:“张弈昇。”
她拖长了音调,尾音微微上扬,“我发现……你这人,骨子里怎么这么‘社会’啊?”
女人故意用了个,带点调侃意味的词。
张弈昇立刻摆出一副,极度无辜的表情。
他深邃的黑眸飞快地瞥了她一眼,里面闪烁着狡黠的光。
装聋作哑:“社会?我没有啊。”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依旧沉稳,声音却刻意压低。
带着一种情人间的亲昵,和不容置疑的霸气,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我只是,老婆的专属骑士兼清道夫。”
“谁敢欺负我的宝贝,我肯定要让她好看的。”
张漓被他这首白又霸道的宣言,撩得耳根发烫,心跳再次失序。
嗯,张漓觉得她有时候也挺幼稚的。
她看男人总是带着一丝英雄主义色彩,这大概是从小缺爱的原因。
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伸出纤纤玉指。
在他结实的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讨厌!油嘴滑舌的!”
这力道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甜蜜的嗔怪。
张弈昇嘴角的笑意更深,反手便将她作乱的小手牢牢扣在自己掌心,十指相缠。
他拇指在她光滑的手背上轻轻着,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延伸的道路,侧脸的线条却柔和无比。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车厢里弥漫着甜蜜暧昧的气息。
就在这温情脉脉的时刻,张漓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来电显示“妈妈”伴随着铃声,再次通过车载音响响彻车厢。
张漓微微蹙眉,被打扰了甜蜜时光有些不悦。
她看了一眼张弈昇,他示意她接。
她按下方向盘上的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母亲陈芸的声音。
而是杨宁海刻意压低,显得鬼鬼祟祟又焦急万分的嗓音:“梦心啊,是我,你杨伯伯。”
“我加你微信,你怎么还没通过啊?”
他的声音在高速行驶的车厢音响里被放大,那份做贼心虚感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