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尿急引发的“血案”

凌晨五点，影视基地的空气冻得人肺管子疼。

林小满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从她那火柴盒大的出租屋小床上弹射起来——膀胱，这个进化史上的bug，正发出终极警报。

“靠……” 她骂了一句，干裂的嘴唇里挤出的全是绝望。

凌晨三点才收工，演了个被主角骑马撞飞的远景人肉沙包，累得灵魂出窍。

结果呢？该死的膀子比她那绰号“周扒皮”的经纪人还狠。

她手脚并用爬下床，光脚踩在冰冷黏腻的地砖上，激得膀胱又是一阵疯狂抗议。

弓着腰，活像只煮熟的虾米，她以随时可能“现场首播”的狼狈姿态，踉跄着冲向走廊尽头那个散发着陈年氨水味的公共厕所。

走廊声控灯跟她有仇，死活不亮。

只有尽头一扇虚掩的大摄影棚门缝里，漏出惨白刺眼的光和压抑焦躁的人声。

“……祖宗！我的小祖宗！你到底怎么了？” 一个男声带着哭腔，是导演，嗓子哑得像砂纸磨铁皮。

“情绪！我要情绪！那是你相依为命十年的亲妈！她死了！懂不懂？悲伤！绝望！撕心裂肺！”

林小满贴着冰冷的墙艰难挪动，膀胱的胀痛让她眼前发黑。

导演的咆哮和随之而来的死寂，像苍蝇一样嗡嗡往她耳朵里钻。

“卡——！！！” 崩溃的怒吼，伴随东西摔地上的闷响。

“第二十次！第二十次了！眼药水呢？！快给他滴上！”

“王导…消消气…源哥他…状态还没调整好…” 有人小心劝解。

“状态？屁的状态！几百号人陪着耗！眼药水用了三瓶！流的那叫眼泪？那是生理盐水！观众是傻子吗？” 王导的声音拔得更高，穷途末路般的癫狂，“看看他那张脸！有半点悲伤？我他妈拍的是哭丧！不是面瘫广告！”

林小满终于挪到厕所门口，手指哆嗦着去推油腻的木门。

“嘭——！”

摄影棚大门被人从里面彻底推开。

一股混杂着汗臭、电子设备焦糊味和浓烈咖啡因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冲得林小满眯眼，膀胱又是一阵抽搐。

一个身影被半推半搡出来，踉跄站定在昏昧光线下。

是江源。

当红顶流。

此刻穿着灰扑扑的粗布孝服，脸上画着憔悴泪痕，表情……林小满用被尿意折磨的理智扫了一眼——空洞、迷茫，甚至带着被打扰清梦的不耐烦。

不像死了亲妈，像得知最爱奶茶店歇业。

他身后跟着疲惫的助理、经纪人，几个头顶冒烟的工作人员。

矮胖的王导堵在门口，脸涨成猪肝色，手指哆嗦指着江源，喘粗气，随时要背过气的样子。

“哭！你给我哭出来！” 王导从牙缝挤出最后通牒，破锣嗓子嘶哑，“再哭不出来，今天谁都别收工！耗死在这儿！”

空气凝固成铅块。

所有目光像聚光灯钉在江源俊美却死气沉沉的脸上。

压力肉眼可见地堆积。

助理拿眼药水的手在抖，经纪人额角青筋首跳。

江源眉头皱起，嘴角向下撇。

不像悲伤，像便秘三天拉不出来的痛苦。

就在这窒息濒临崩溃的零点一秒。

“啧……”

一个带着浓浓困倦和生理性不耐烦的声音，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破死寂。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转向声源——弓着腰，一手死按小腹，一手搭在厕所油腻门把手上，蓬头垢面、旧T恤破洞睡裤、一脸生无可恋的林小满。

膀胱的爆炸危机让她无暇他顾。

她只是被这出漫长拙劣的“哭不出来”大戏烦透，出于底层社畜被打扰排泄自由的终极愤怒。

她打了个巨大哈欠，生理泪水模糊睡眼。

视线扫过江源努力“憋情绪”的滑稽脸，掠过王导要吃人的表情，落回江源身上。

脑子被尿意困意搅成浆糊，仅存的“同是天涯打工人”诡异共鸣，混合无数次被甲方老板PUA的“宝贵”经验，脱口而出。

声音含混带鼻音，却如惊雷劈落：

“嗐……费那劲儿干嘛……” 她又打个小哈欠，随意抹抹哈欠溢出的泪花，眼神空洞，“你就……想想你攒了三年铭文、氪了八千块、刚上荣耀没截图炫耀、就被你弟手欠一键分解注销……永远找不回来的那个王者账号呗？”

话音落，空间陷入更深沉诡异的死寂。

空气被瞬间抽干。

王导嘴张大忘了合，眼珠瞪得快脱眶。

经纪人安抚的手僵在半空。

拿眼药水的小助理，“啪嗒”一声，瓶子掉地，药水洇湿地。

所有人表情凝固在极致错愕荒诞中。

时间拉长。

江源表情，从茫然不解，到“王者账号”、“氪八千块”、“一键分解注销”、“永远找不回”这几个词像淬毒针，狠狠扎进大脑皮层。

脸上肌肉开始不受控地细微抽搐，平静湖面下酝酿恐怖风暴。

空洞眼神被投入烧红烙铁，瞬间点燃混杂震惊、肉痛、荒谬感，以及……足以毁灭世界的、纯粹极致的、灵魂深处的巨大悲恸！

悲恸迅猛汹涌，如沉寂万年火山骤然喷发，冲垮所有表情管理堤坝。

“呜……” 一声压抑如受伤幼兽的呜咽，从他喉咙挤出。

紧接着，声音骤然放大扭曲，变成无法抑制的撕心裂肺嚎啕！

“哇啊啊啊啊——！！！”

真正的、滚烫的、汹涌澎湃的眼泪，决堤洪水般从他通红眼眶疯狂奔涌！瞬间糊满整张俊脸！鼻涕失控狼狈冒出。

他像被抽掉骨头，猛地佝偻，双手死死捂脸，肩膀剧烈无法控制地耸动，哭得浑身发颤，上气不接下气，惊天动地！巨大悲鸣在狭窄走廊回荡碰撞！

那不是死了戏里的吗！那是整个世界在眼前崩塌毁灭！毕生心血付之一炬！灵魂被硬生生剜去一大块！

整个剧组，石化。

王导目瞪口呆，下巴快掉地，眼珠死盯嚎啕大哭的江源，像看外星生物降临。

张几次嘴，喉咙只发出“嗬…嗬…”抽气声。

要吃人的气势被这过于真实的巨大悲伤冲得渣都不剩。

经纪人脸上绝望被极致茫然惊恐取代，看看哭昏厥的江源，又看看厕所门口定身咒般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林小满，大脑宕机。

“卧……槽……” 不知谁用气音发出灵魂感叹。

林小满被这“核爆级”反应炸懵。

手指搭门把上，人僵原地，像风干盐雕。

膀胱胀痛尖叫，大脑被冲击空白。茫然看哭抽过去的顶流，低头看手。

我…就说了句话？至于吗？

这娱乐圈精神状况都有问题？

全场石化，江源撕心裂肺哭声回荡中。

走廊拐角不起眼角落，手机摄像头微红光，无声亮了一下。

头戴棒球帽、口罩遮大半张脸的身影，迅速按停止录制键，手指在屏幕飞快操作几下，幽灵般消失在黑暗楼道。

林小满膀胱发出终极抗议尖锐警报。

生理需求压倒性夺回控制权。

她再也顾不得哭断气的顶流和呆若木鸡群众，猛一把推开吱呀破门，像炮弹冲进去，“砰”甩上门。

门板隔绝魔幻哭声死寂。

她靠冰凉门板，长长吐口浊气。

“呼……”

解决完人生大事，林小满拖着被掏空身体挪回霉味小隔间。

外面隐约残留混乱余波，脚步声、压低说话声，还有…救护车声？她甩甩头，砸回硬邦邦小床，沾枕头瞬间沉入黑暗。

一觉昏天黑地，下午刺眼阳光透过窗帘缝烫醒她。

喉咙冒烟，肚子咕咕叫。

林小满挣扎坐起，头发鸡窝，眼神涣散。

摸枕边屏幕裂如蛛网、反应慢如老牛的二手机。

指尖刚碰屏幕，手机猛地、持续疯狂震动！

嗡嗡嗡嗡嗡——！！！

密集如蜂群，震得手心发麻。

林小满激灵，睡意飞九霄云外。

手忙脚乱抓起手机，屏幕被无数通知刷爆！

微信红点“999+”，飞速跳动。

微博鲜红“99+”。

十几个未接来电挤满通知栏，大多来自“周扒皮”——经纪人周强。

一堆陌生号码来电提醒。

手机持续疯狂震动，新微信电话潮水涌来，屏幕提示框闪烁跳动，眼花缭乱。

“？？？”

林小满彻底懵。

手机中病毒？网贷催收？她十八线糊穿地心小透明，微信好友不超五十，手机平时安静如板砖，撞哪门子邪？

手指哆嗦点微信，手机不堪重负，表演黑屏死机！

“靠！” 她骂一句，戳屏幕没反应。

烦躁扔一边，决定先解决温饱。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煎饼果子王道。

顶乱发，穿洗白发白旧T恤破洞睡裤，趿拉人字拖，像游魂飘出。

午后影视基地外围街，阳光炙热，空气漂浮灰尘路边小吃摊油腻味。

几个同租“贫民窟”群演蹲墙角啃馒头，看林小满眼神古怪，窃窃私语。

林小满饿得前胸贴后背，没在意。

目标明确冲街角熟悉冒热气油烟煎饼摊。

“阿姨，老样子，加俩蛋，薄脆多刷酱，不要葱！” 声音沙哑。

摊煎饼胖阿姨抬头看她，眼神探究。

舀面糊摊滚烫鏊子上，欲言又止：“小姑娘……你……昨晚是不是在A区3号棚那边？”

林小满眼巴巴盯金黄圆饼，闻鸡蛋打热油“滋啦”焦香，随口应：“啊？是啊，怎么了阿姨？” 脑子只有煎饼果子。

阿姨表情更复杂，像憋笑带同情：“咳…没啥…就是……” 麻利磕俩蛋摊匀，压低声音，“……网上传疯了，说你把大明星江源……嗯……‘点’哭了？哭可惨？还有人说你虐猫了？”

“噗——咳咳咳！” 林小满差点呛死，眼瞪溜圆，“啥玩意儿？！点哭？虐猫？！” 脑子闪过江源哭山崩地裂样，自己那句王者账号“箴言”。

不祥预感如冰水，头顶浇到脚底板。

“阿姨！别瞎说！我哪有那本事！他自己……呃……” 语无伦次，“……他自己情绪上来！跟我没关系！” 矢口否认，心脏狂跳。

煎饼阿姨不信，“小姑娘别装了”眼神看她，手脚麻利装好煎饼递来：“喏，拿好。小姑娘，以后悠着点，人家粉丝可多。”

意味深长。

林小满接烫手煎饼，像捧炸弹。

胡乱应两声，差点忘付钱，扫码后抱“救命粮”，像身后有鬼追，头不回跑。

冲回闷热小隔间，反锁门。

煎饼香气驱散一丝恐慌。

恶狠狠咬一大口，薄脆酥香酱料咸鲜嘴里炸开，抓起死机手机，抠电池、插充电线、长按电源键。

气得想砸手机泄愤时，破手机缓过劲，屏幕猛地一亮！

开机动画慢悠悠转圈。

林小满屏呼吸，三口两口塞完煎饼，噎得翻白眼，顾不上喝水，眼死盯屏幕。

几秒，漫长如世纪。

手机慢腾腾进主界面。

然后，疯了。

更疯狂震动提示音响起！微信、微博、电话……所有图标疯狂闪烁，提示数字失控火箭飙升！手机瞬间滚烫卡顿，画面一帧帧艰难跳动。

林小满用尽力气，指甲快戳进屏幕，勉强点开微博红图标。

APP艰难启动，加载条慢得发指。

终于，首页刷新。

只看一眼，林小满嘴里煎饼渣，“噗”一下，全喷裂如蛛网手机屏上。

屏幕正中，鲜红刺眼“爆”字后，一行触目惊心大字：

#王者账号催泪术#

下紧跟：

#江源片场崩溃大哭#

#神秘女子点破天机#

#林小满是谁#

每个词条后，燃烧火焰图标骇人阅读量数字——亿为单位！

她颤抖手指，点开最刺眼#王者账号催泪术#。

置顶高清短视频。

拍摄角度刁钻，画面清晰。

昏暗走廊，蓬头垢面弓腰按肚子的她，对面穿孝服表情空洞江源。

她打哈欠含混说“氪八千块、被一键分解注销王者账号”……

然后，江源如同按下神秘开关，从茫然到震惊到肉痛到悲恸欲绝，捂脸爆发出惊天动地嚎啕大哭全过程！

眼泪鼻涕横流惨状，捕捉淋漓尽致！

视频转发、评论、点赞数，林小满做梦未见天文数字。

评论区沦陷：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我头呢？！我笑到头掉了！】

【源哥：我死了戏里的妈。林小满：不，你死了你氪八千块的号！源哥：啊啊啊啊啊！！！（破防大哭）】

【这姐们儿懂扎心！一句话首戳肺管子！】

【王者荣耀打钱！广告效果无敌！】

【哈哈哈哈顶流崩溃只需一个被注销账号！人间真实！】

【林小满是谁？十八线糊咖？操作神了！】

【心疼源哥哭碎心…不过真好笑哈哈哈哈！】

【年度最强嘴替！社畜共鸣！】

【求林大师开班！教我怎么一句话让老板哭！】

林小满拿手机，石化原地。

煎饼渣黏嘴角，人像被无形天雷劈外焦里嫩。

她…好像…真…捅破天了？

这时，饱经摧残手机，屏幕骤暗——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世界，清静。

清静只维持三秒。

出租屋薄如纸板破门，被人外面暴力，“哐哐哐”砸响！力道大，震门框灰尘簌簌掉。

“林小满！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

尖利激动破音男声穿透门板，刺耳膜。太熟悉，经纪人“周扒皮”周强！

门外，周扒皮脸激动狂奔涨红，稀疏头发汗水打湿贴油亮脑门。

一手提鼓囊GUCCI手包，另手攥新款水果手机，屏幕停林小满喷满煎饼渣微博热搜页。

疯狂砸门，对手机吼唾沫喷屏：

“对！是她！林小满！我艺人！……什么？《欢乐大本营》？《奔跑吧兄弟》？都要她？！……代言？游戏？心理咨询APP？……片约？王导？哪个王导？……等等！慢点说！我记！……”

手忙脚乱掏笔本，动作大，脚下绊门口外卖空盒，趔趄差点扑倒门上。

“哎哟！” 周扒皮狼狈稳身形，顾不上形象，继续咆哮，声音激动惊吓扭曲变形，带癫狂狂喜：

“林小满！活祖宗！开门！快开门！你他妈……你他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