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西坠,最后一丝光亮被远山吞没。
蒋碧城和宋银珠晚饭是在赵敏家吃的,掏出钥匙开门,推车进院,才发现锅屋竟然有人。
宋银珠和蒋碧城对视一眼,这个时间点,只能是朱殷来烧水的吧。
锅屋果然是朱殷在烧火,不过不是烧水,而是给他们熬了粘稠的粥。
“我们吃过饭回的。”
宋银珠上前揭开锅盖一看,大半锅粥,他们三个人吃也有些多了。
朱殷站起身,将身上沾的草屑排掉:“吃过了再吃点吧,我特意煮的。”
她确实带宋银珠和蒋碧城做了饭,不过却不是特意给他们煮的。
“这一锅特意给我们煮的?”宋银珠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下午宋银珠包裹还没理好,就被蒋娇娇喊她家去,说是晚上包饺子,让宋银珠去帮忙。
宋银珠在婆婆家包了一下午的饺子,还顺便和蒋碧城蹭了顿晚饭。
“就你话多,吃过就去一边玩去,我还没吃呢。”
朱殷拿了两个饭盒,捞了粘稠的两饭盒粥,想想又问宋银珠,“你家还有饭盒吗?”
宋银珠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饭盒,毕竟这个家对她来说还是新家,她还陌生着呢。
“有。”
在外面打水的蒋碧城应了一声,很快进屋拿了两个饭盒出来。
“够吗?”
“够了。”
朱殷又从锅底捞了两饭盒粥,盖上锅盖叮嘱宋银珠,“我去送饭,等会就回来吃,你和妹夫要是没吃饱,锅里有粥,自已盛。”
“给谁送啊?”
宋银珠八卦心起,“四饭盒粥,你不加点小菜?家里后院的菜园不是有菜吗?”
“不用炒菜,费油费盐的。”
朱殷将四个饭盒分成两份,用网兜装好,又去另一个锅里捞咸鸭蛋,“米是十三拿来的,这鸭蛋不是你家的,是我在村里换的。”
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已这样说有些不好,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在王会计家换的,王会计媳妇最会腌鸭蛋,个个金黄流油。”
宋银珠唇角带笑故意指着朱殷捞出来的咸鸭蛋说,“明知道我最喜欢吃咸鸭蛋黄还把它们送人,你把这几个蛋黄扣下来吧,我明天早上就粥吃。”
“就你嘴馋。”
朱殷一把将宋银珠的手拍开,一个网兜里又放了两个咸鸭蛋。
“我知道你喜欢吃鸭蛋黄,一共换了十个,煮了五个,我给你留了一个。还有五个在橱柜留着呢,你要是吃就自已煮。”
她只要吃饱饭就行,不像宋银珠,吃饭还挑食,吃个咸鸭蛋喜欢吃蛋黄不喜欢吃蛋白,说蛋白咸。
要她说,就是打少了,像她在后妈手里讨生活,能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嫌东嫌西的。
看着朱殷拎着两个网兜出门,宋银珠才反应过来,忙追出去问:“你还没说给谁送饭呢。”
“这个,给赵庆元和张浩。”朱殷提起右手边那个最粘稠的两个饭盒。
说完又举了举左手的两个饭盒,“这两个给周医生。”
给两个人送饭,还是三个和她们年龄相当的男同志?
宋银珠傻眼了,这朱殷想干嘛?
做海王?
不怕蒋十三知道?
“你给他们送什么饭?”宋银珠不甘心地又跟着追了两步。
“回来和你说。”
朱殷提着四个饭盒,四个咸鸭蛋,就跨进了前院。
什么事情不能现在说,非要回来说。
宋银珠小声嘀咕着往锅屋走,一进门就看见蒋碧城已经洗干净锅在舀水,准备烧洗澡水了。
要是有个电热水器就好了。
宋银珠在心里小声嘀咕,这个时代就这点不好,吃要自已种,水要自已挑,就连洗澡水都要烧了,端到盆里才能洗。
“说什么呢。”
蒋碧城抬手在宋银珠额头一弹,“你想不想知道朱殷为什么给赵庆元和周大夫送吃的?”
“为什么?”
宋银珠是真的好奇,虽然朱殷回来会说,可提前知道,再听朱殷说一遍就等于吃了两遍瓜。
物质如此匮乏的年代,能一晚上吃两次瓜,那可真是太爽了。
“我刚才去外面草垛抱柴火,听见朱玉成和白鹤鸣抱怨,说赵庆元多管闲事。”
朱殷下午肚子有点疼,就请了半天假。后来闲不住,又去后山扒松针。
也是巧,松针还没拔,竟然碰见村里的混混和人偷情。
朱殷知道自已只是个知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趁人没注意偷偷溜走了。
结果,这两个人又被几个妇人给撞见了。
大家这么一嚷嚷,就把两个野鸳鸯给惊动了。
等山下的村民爬上坡,到了混混和人偷情的地方,只看见小混混,没看见那个女人。
小混混呢也是个没脸没皮的,见几个妇人上来,还笑嘻嘻地提着裤子。
有人眼尖,还看见小混混手里捏着谁的花裤衩。
那小碎花裤衩,一看就是年轻姑娘的。
这件事很快就传扬开来,整个胜利大队,就是路过的狗都听到了几句。
这个和混子蒋城乡鬼混的女人是谁?
那小碎花的花裤衩,到底是谁的?
大家猜来猜去,最后猜到了朱殷身上。
朱殷刚好在那个时间点从山上下来,虽然没有碰见那几个抓现场的妇人,但是被别人看到了。
而且朱殷是城里来的知青,长得也好看。以前也没听过蒋城乡和那个女人鬼混,也就是这批新知青来。
一共三个女知青,宋银珠嫁给了蒋家大院的蒋碧城,宋巧巧被批斗,还做了检讨。最后剩下的朱殷,谁知道她有没有花花肠子。
他们还不知道朱殷和蒋十三已经领证,蒋家兄弟这几天请客,村里大部分人也只以为是请宋银珠和蒋碧城。
真正知道朱殷和蒋十三已经领证的,也不过是蒋家的这些人。
蒋城乡虽然是个小混混,可他在村里的名声还不算太差。平时就是不爱下地挣工分,只要叫他下地屎尿就多,不是肚子疼,就是屁股痒。
后来他爹妈也不指望他了,他就东游西荡,没事就去隔壁几个村子偷一只鸡,摸几个蛋。
这些也没见他拿出去换点粮食回来,大部分都进了他自已的肚子,还有少部分,被他孝敬了爹娘。
所以胜利大队对于蒋城乡的评价就是褒贬不一,有的人说他虽然混,可不祸害村里人。还说他孝敬,有点好吃好喝的,还能记得给他爹娘留一点。
还有人就纯粹是看不惯蒋城乡,觉得这个人迟早会成为村里的祸害。
现在好了,祸害竟然和人在后山偷情。
这件事闹的就有点大,最后连大队干部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