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别觉得贵。”
小姑娘似乎看出了朱殷的心思,抬手别了耳边的发丝,笑的有些骄傲。
“你们也别觉得这村里有个小山头,拾点柴火很容易。也就我家人口多,孩子多,不愁烧火的柴火。别人家人口少的,想攒下一年的柴火可难了。
不信你们去村里看看,谁家的柴火垛子能有我家的大。那也是我爹他们兄弟十几个,这些年慢慢攒下来的。
你们知青来乡下支援农村建设,是要下地的。想靠自已收拾柴火,除非农闲。可我们这也就冬天清闲些,不过也要挑河工,过年那几天,都不够走亲访友的。
我爹叫蒋大城兄弟十八……不对,加上我大叔叔是兄弟十九个。我家孩子多,这一片林子也就我们敢来,你们要是想和我们抢柴火可没那么容易。不相信你们问问那些老知青,他们每年的柴火是不是都是自已捡的,还不是靠我们村里的孩子送。”
看小姑娘样子,一脸的自信小嘴巴巴,可见这样的事情没少做。
在农村,这么能言善道不怕人的女孩子还是很少。
看着小姑娘双手的老茧,还有打着十几个补丁的衣裤,家里父叔有十八九个兄弟,她这一辈以后只会更多。
这么大一户人家,在村里必定是横着走的,难怪小姑娘胆子这大。毕竟之前也卖过柴火给老知青,不然她不可能说的这么自信。
朱殷看了宋银珠一眼,有些迟疑,五分钱也是钱,她和宋银珠可不是什么有钱人。
再说这打柴能有多难,大不了她辛苦点。
“还是算了,我们人少……”
宋银珠拦住朱殷的话头:“朱殷姐,我们就把这些都买了,不够的我们自已再想办法。”
她知道自已的斤两,重活累活肯定是干不了,这拾柴砍柴估计也不行,不能什么事情都靠朱殷。她也就不过比她大两岁,能花很少的钱,让朱殷和她轻松些,宋银珠还是愿意的。
“就这么些你们肯定不够。”
小姑娘咂吧了下嘴,却也没有多劝,“那就先买这些,以后不够了你们再找我,我叫蒋桃,家门口有棵大石榴树的就是我家。”
她们家的大石榴树,那是在县城都十分有名的。
因为她奶奶生了五个儿子,五个儿子又生了十八个孙子,所有人都觉得是这大石榴树的功劳。
每年中秋前后,县城里就会有人来她家换石榴。
还有那些新婚的小夫妻,结婚多年没孩子的,也会拿粮食来换石榴。
奶奶说了,这大石榴树就是她们家的宝。
这些年,靠着大石榴树,她家才能比别人家多吃几顿饱饭。
宋银珠和朱殷还没去过村里,也不知道蒋桃嘴里的大石榴树有多大。
不过小姑娘能拿大石榴树做坐标,可能树真的不小,或者村里只有她们家有。
到时候真需要柴火,去找找,或者打听一下也方便。
“行,你给我们弄些柴火和松针,我给你们钱。”
宋银珠很干脆,指了面前的一堆松针和柴火说道,“这堆松针,加上你们砍的三捆柴火一共四毛五分钱,我现在给你,你们给我挑到知青点。”
让她和朱殷挑是不可能,朱殷虽然力气大,不过从来没挑过重担,挑不起来也正常。
刚才朱殷去试的时候宋银珠注意到,她站起来有些勉强。
要想挑着这么一大担松针走回去,估计是不大可能。
小姑娘的杏眼笑成了一条线:“当然给你们送去,我们这钱也不是白拿的,你让送到哪我们就送到哪。”
宋银珠也不管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能挑动担子,反正钱给了,她们怎么送回去就是蒋桃的事情。
怕他们跑错了,去了老知青点,宋银珠还把他们住的知青点方向给指了:“就是那里,别跑错了。”
“知道,不会错的。”
小姑娘的声音很脆爽,“你们住的是以前的牛棚,大队长说没地方安置你们,就把牛棚整理了给你们住。那棚子就是我爹和我二叔他们收拾的,一人挣了二十个工分呢。”
竟然真是牛棚!
那不是给黑五类住的吗?
村里把牛棚收拾出来给知青住,可见对她们这批知青是根本不在意的。
宋银珠和朱殷对视一眼,都有些说不出的憋屈。
这大队长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让他们这些知青住牛棚。
按道理,以胜利大队的条件,不可能让她们这些知青住牛棚的,知青下放,上面可是按人头拨款的。
这些钱就是给大队,用于改善知青的住宿和吃饭问题。
粮食她们领了,一人才三十斤,以后是要拿工分还的。
住宿是牛棚,一共才花了四十个工分,给他们知青造房的钱很大概率被大队几个干部给私吞了。
宋银珠见小姑娘十分健谈,故意问答:“那你知道前面来的老知青住哪?也是牛棚吗?”
“她们比你们住的好,是以前的土地庙,破四旧土地庙被砸了,村里收拾出来,刚好给之前来的知青住。”
小姑娘说着话,手上不停,将散落的松针归拢好,很快将松针捆扎好穿上扁担。
“你们别觉得土地庙不好听,那可是砖瓦房,比你们牛棚的茅草顶,竹篱笆墙可强多了。”
这下,宋银珠可以确定,小姑娘没撒谎。
当然,人家也没必要对她们俩撒谎。
小姑娘蹲下身,将扁担压在肩上,仰头看向宋银珠和朱殷:“行了,我现在把松针挑下去,到时候给你们堆好,你们就不用管了。”
“谢谢你啊。”宋银珠客气道。
“不用谢,我是拿钱的。”说着,小姑娘一咬牙站起身,晃晃悠悠挑着担子往山脚下的牛棚方向走去。
跟着小姑娘的几个小子,你几根,我几根,抱着宋银珠买下来的柴火跟着小姑娘往山下跑。
看着小姑娘挑着差不多有她人高的松针,宋银珠忍不住咂舌。
她以为她最多比不过乡下那些壮劳力小妇女,没想到她竟然连个十来岁的孩子都比不过。
就这一担松针,她别说挑,一垛子她都弄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