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当成菜人的小团子
乌峰山土匪窝,脏兮兮的厨房里,一个独眼男人在烧火,他一边烧火一边满脸贪婪地打量着角落里绑着的小女娃。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袄裙,脑袋上编了许多小辫子,缀满了红色珊瑚珠,嫩的脸蛋上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只是被绳子紧紧地捆着,脸上有些不安。
“阿叔……你要做什么?”
“烧火吃饭。”
但是厨房里空荡荡的,什么食材都没有。
独眼男人呲牙笑了,蜡黄的牙齿带着血丝:“就是吃你啊,小丫头,你身上的肉,绝对很香。”
说着,他起身过来一把拎起小家伙,可爱的小团子被他轻易拎起来,男人走到灶台上打开锅盖。
他刚要把小丫头丢进去,突然一声枪响,独眼男人身体晃了晃,胸口渗透出大片血红,朝着煮沸的锅里摔了进去。
他手里软软糯糯的女孩也跌向了沸水锅,小女孩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但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发生,她也没有继续下落。
小团子的大眼睛缓缓睁开,落入眼帘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军人,他身形高大挺拔,肩宽腰窄,穿着军装,双臂结实有力,稳稳地抱住小女孩。
来剿匪的督军阎池沼眉头微皱低头看向那孩子。
这一看就怔了怔。
大约三西岁一个女娃娃,肉嘟嘟嫩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脸蛋感觉一戳一个坑,然后会再弹回来,梳了一脑袋小辫子,每个小辫下面都坠了一颗红珊瑚珠子。
看了一眼己经死在开水锅里的厨子,阎池沼啧了一声。
这是要吃人?
这白乎乎的小团子,是让人想咬一口。
但吃?不至于,只会让人心疼吧。
“别怕。”他沉声说,抱着小丫头转身走出了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
鹅毛大雪飘了一夜,乌峰山的剿匪行动在破晓时结束。
阎池沼的马靴碾过满地弹壳,地上的雪泥浸透了鲜血,红红灰灰印着无数杂乱的脚印。
士兵搬运着箱笼里的烟土银元,装满大黄鱼和银元的箱子摆成长长一排。
“督军,那些土匪搜刮的民脂民膏都在这里。”周副官急急忙忙走到阎池沼面前汇报。
刚说了一句就愣住了,督军怀里抱着一个漂漂亮亮的小丫头,一向冷血的他,如今看着小丫头的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早上那个抬脚就踹他屁股的督军现在看起来像个温柔奶爸。
阎池沼冷峻的目光浅浅扫了一眼地上的银钱,提不起兴趣,一首盯着怀里的小丫头,小丫头似乎被吓坏了,一双清澈漂亮的大眼睛只会看着他,却不敢说话。
周副官顿时有些心疼:“哪里来的孩子?”
“厨房里救的,这帮土匪竟然要吃人肉。”
周副官更是心疼,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小团子生得眉目如画,像个年画娃娃,再想想刚刚那他一路从大当家崩到十三当家那一排歪瓜裂枣,果断得出结论。
“这孩子是他们从富贵人家抢的,去到处翻翻,看有没有玉佩什么的,能证明这孩子的身份。”
大户人家总是会在孩子出生后定制个金锁玉牌之类的东西挂在身上,刻孩子的名字,会跟孩子一辈子,万一走丢了,未来这也算是个身份证明。
副官应声带人去找,阎池沼把这小丫头抱在怀里:“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感觉到了两人对自己的善意,小家伙终于怯生生出了声。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阎池沼,睫毛跟小扇子似抖了抖:“叫……参参。”
“深深?全名呢?”
“姆妈没讲,姆妈不识字呢。”小丫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阎池沼往日里这样的铁血督军也忍不住笑了,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漂亮阿叔你救了参参,以后你可以咬我哦!”
“咬你?阿叔看起来像是会咬人的样子吗?”
“咬一口多活一百岁,你得学着咬呀。”
阎池沼被小孩子天真的话逗得笑了起来,并没有当真,只是在细想小丫头的来历。
生得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姆妈却不识字,难道是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在外头养了个小的。
“还有活口吗?”他摆弄着小丫头的小辫问副官。
周副官道:“有的,有的,督军说不许杀妇女孩童,里头还有几个老婆子没杀。”
阎池沼抱着小丫头大步走进去,询问这小家伙的身世。
“谁知道?有赏。”
谁知道,一个老婆子看到深深时,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督军饶命,这丫头,这丫头是个妖怪!”
“妖怪?”
“这小丫头是我们三当家从土里刨出来的!
前天晚上整个宅子里都听到门口有人哭,哭得可渗人了,但是打开门什么都没有,我们三当家以为有人找茬吓人,拎着刀就出去了,最后沿着哭声在土里刨出来个孩子。
那孩子被埋了三米深,身上一点土没有,长得漂漂亮亮的,还对我们笑,头顶上长了几片叶子!”
张婆子想到就全身发抖,指着参参说:“就是她,在土里埋了那么久竟然还活着,那就是个妖精!!所以我们就要吃了她!!!”
她枯如树皮的手指着参参的脸,而参参似乎被吓到了,有些瑟缩地往督军怀里钻了钻,只露出半张嫩的小脸蛋。
阎池沼的眼神一冷:“你疯了。”
张婆子被士兵们拖了下去,但她真的好像疯了一样,一边疯狂地抓挠着地,一边尖叫:“那是个妖精,是个妖精!如果我们不吃了她,她就会吃了我们!!!”
她一边哭一边笑地被拖远了,屋里其他几个婆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督军饶命!”
阎池沼搂着怀里的小团子冷笑:“你们也看见她从土里刨出来了?”
几个婆子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我们没有!都是张婆子瞎说的,张婆子她本来就疯疯癫癫的,天天说能看到六当家的尾巴。”
阎池沼懒得搭理这些疯疯癫癫的婆子抱着小团子就走。
“深深,你被抓来时都去过哪里?身上有没有玉佩之类的东西被他们拿走?”
参参摇摇头,但是很是警惕地看着周围:“阿叔,这里很危险。”
“危险?别怕,我在这里,不会有危险。”
话音未落,就听到前面有个穿着破烂旗袍的女人在捂着脸哭。
阎池沼起了警惕之心,一手揽着小团子,一手拔出枪来:“站起来,报上姓名。”
那女人晃晃悠悠站起来,一张漂亮小脸哭得满是泪水,她指着不远处的井口哭道:“督军救命,我妹妹被土匪给丢到井里去了。”
阎池沼皱眉,拿枪对着那女人往井边走去,但是刚走几步就听到参参喊了一声:“坏球球!”
那女人突然缩小,化为一只毛茸茸的黄鼠狼朝着阎池沼的喉咙咬去,一口见血,阎池沼当下就晕了过去。
参参十分生气,抬起胖乎乎的小手去打黄鼠狼,一边打一边骂:“坏球球!坏毛球球,毛毛都掉光!!”
黄鼠狼竟然不敢靠近她,躲闪着尖叫着跑掉了。
小丫头转头扑到阎池沼身上:“阿叔……”
眼看着阎池沼喉咙处的鲜血大片涌出,小丫头瘪着嘴要哭:“不行不行不行。”
她一边哭一边薅自己的小辫,把上面那颗红红的珊瑚珠薅下来,一下子捏爆了,原来不是珊瑚珠,是小浆果。
她把小浆果喂进了阎池沼的嘴里,一边喂一边小声嘀咕:“阿叔乖乖吃,参参喂你啦。”
浆果入口,阎池沼苍白的脸色瞬间好转,喉咙处的破洞缓缓愈合,半晌,他睁开了眼睛。
不远处听到动静的周副官一行人也跑了过来,看到阎池沼坐在血泊里吓得脸色都变了,急忙过来搀扶。
“督军?!您没事吧?”
阎池沼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却好像对刚刚的事情没什么印象。
“深深?刚刚发生了什么?”
“有只毛球吐了阿叔一身血,跑掉啦,阿叔熏晕啦。”
众人闻了闻,似乎是有一股子臭屁味道。
有士兵心有戚戚然:“刚刚那是黄皮子吗?黄皮子的屁可臭了,有毒。”
众人纷纷上前检查阎池沼有没有问题,没想到阎池沼红光满面,孔武有力,比熬夜剿匪前还精神。
但还是要注意,周副官赶紧扶着阎池沼回去休息。
小团子跟在众人身后,小短腿捯饬得飞快,但还是被落得越来越远。
她刚要焦急地喊人,就见阎池沼转身返回,亲昵地抱起了她。
“走,跟阿叔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