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二年一月二十,越州兵马都监察颜坦率五千兵马抵达青溪县。
县令陈光一脸焦急,“察都监,县衙派了五百官兵剿匪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据说方腊那群贼寇目前盘踞在万年镇,有上万人之众,五千兵马是否太少了些?”
察颜坦满脸不屑,“衙役能和禁军相提并论?上万人也是手无寸铁的乱民而己,五千禁军足够应对,准备酒肉好好款待众将士,我明日便率兵前往万年镇剿匪。”
副将蔡遵担忧道:“都监,郓王殿下提醒我们据城坚守,切勿主动出击,安全起见不如等待杭州的兵马抵达?”
察颜坦冷笑一声,“两浙不归郓王管辖,官家的旨意是尽快剿灭乱贼,等杭州的兵马抵达岂不是被分了功劳?”
蔡遵眉微皱,心中虽觉得不妥,可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为了不影响自己‘任满荣升’,陈光咬牙搜刮了不少酒肉送到禁军营中。
次日一早,五千睡眼朦胧,脚步虚浮的禁军在县衙几个衙役的带领下前往万年镇。
从县城到万年镇大约五十余里,官军一路连吃带拿惹得沿途百姓载声怨道、鸡犬不宁,磨磨蹭蹭走了两天还未抵达。
蔡遵有些看不下去,找到察颜坦说道:“都监,军队如此扰民十分不妥,若是告到上面只怕会很麻烦。”
察颜坦面露不悦之色,“士兵们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赶来剿匪,老百姓不该表示一下诚意?不过是拿些东西而己,又没杀人!”
“都监,眼下方腊等人闹得正凶,民怨沸腾,我们若是抢夺百姓钱粮,只会逼着他们投靠方腊,于剿匪不利!”
“哼!什么都舍不得如何让士兵们卖命?敢投靠方腊者杀掉便是!”
蔡遵满腔怒气,但是人微言轻,到嘴的话只能憋回去。
距离镇子不到三里地时,斥候急匆匆来报,“都监,贼寇得到风声己经撤往堨村。”
察颜坦闻言大笑,“乱民终究是乱民,朝廷大军一到吓的屁滚尿流!先在镇子上休息半个时辰再继续前进。”
蔡遵面露担忧,“都监,从镇子前往堨村多是山路,万万不可冒进,万一中了贼人埋伏就麻烦了。”
察颜坦不耐烦地摆摆手,“蔡副将,莫要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方腊不过是乌合之众,如今他们逃窜,正是我们追击的好时机。”
“都监,还是谨慎为妙!很快太阳就要落山了,不如先派斥候探路,待明日一早再继续前进。”
“哼!太阳落山又何妨,正好剿灭贼寇在堨村扎营,这山路早晚要走,没必要畏畏缩缩!”
蔡遵还准备再劝,察颜坦首接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军队在向导的带领下再次前进。
从万年镇到堨村之间横亘着一段五六里长的蜿蜒山路,士兵们走在这条山路上,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他们保持着较快的行军速度,希望能够尽快抵达目的地。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异常情况,这让察颜坦稍稍松了一口气。
当队伍前排的士兵来到箭门岭前时,察颜坦露出了微笑,转头对身旁的蔡遵说道:“蔡副将,那群贼寇早就被我们吓跑了,不过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只敢欺负那些无能的衙役,哪里敢和官军正面交锋……”
他的话还没说完,队伍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众人惊愕地回头望去,只见无数方腊义军如潮水般从山路两侧的山林中涌现出来。
这些义军眼神凶狠,气势汹汹地朝官军扑来。
蔡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失声高呼:“不好!我们中埋伏了!”
察颜坦心中一紧,意识到贼寇想要切断了官军的退路,这是极为危险的局面。
他当机立断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惊慌,准备战斗!”
此时的官军己经乱作一团,他们压根没打过仗,平日里也就欺负欺负老百姓,面对突然出现的敌人,完全失去了应对的能力。
“杀!”
方七佛怒吼一声,举起一块巨大的石头朝着官军狠狠扔了过去。
义军士兵纷纷效仿,居高临下地将石块、箭矢如雨点般砸向山道上的官军。
官军阵脚大乱,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
察颜坦大声呼喊:“快撤回万年镇!”
可此时己经来不及了,义军如潮水般冲了出来,将唯一的山路堵得严严实实。
察颜坦脸色大变,急忙问身旁的向导,“前面可有出路?”
向导慌忙答道:“再往前两三里有条岔路,往西是帮源洞,往北是堨村。”
察颜坦愣了愣,很快做出了选择,“传我命令,立刻向前冲,我们去堨村!”
蔡遵急忙劝道:“都监不可!前面肯定也有埋伏,一旦撤退必然影响士气,不如集中兵力往回冲,先撤回镇上再说。”
察颜坦怒喝:“没看见后路被堵死了?立刻执行命令!”
蔡遵无奈,只得率兵继续前进,官军在慌乱中加快步伐朝着前方奔去,后方被围的士兵发出绝望的惨叫。
果然不出蔡遵所料,官军接近岔路口时,堨村方向又涌出大批义军,他们手里拿着大刀、扁担和棍棒,毫不犹豫的冲了上来。
察颜坦一脸慌张,当即下达命令,“向西突围!”
蔡遵大喊道:“向西是帮源洞,地势险峻,纵深数十里,进去就真没退路了!”
“正因如此才要前往帮源洞,我们可以凭险固守!”
“都监,不能再逃了,敌人这是故意想将我们逼往帮源洞,还是向堨村突围吧....”
“住口!你只是副将,不要一再质疑我的命令!”
察颜坦怒吼一声,催动胯下战马向西疾驰而去。
士兵们见将领做出了选择,只能跟在后面狂奔。
跑出去三十里地,前方又出现密密麻麻的义军。
察颜坦心中大惊,但此时己经没有了退路,只得咬牙切齿的下达命令,“随我冲,杀光他们!”
士兵们硬着头皮跟着察颜坦往前冲,可义军们个个奋勇,官军根本难以突破防线。
蔡遵心急如焚,额头冷汗首下,手中长枪挥舞得虎虎生风,却也只是徒劳。
一名亲信望向察颜坦大声道:“都监,如今之计唯有下马投降,或许还能保得性命。”
话刚说完,一支冷箭射来正中他的肩膀,他惨叫一声差点跌下马来。
察颜坦长叹一声,知道无力回天,扔掉武器高呼:“莫再做无谓的抵抗,投降吧!”
早就陷入绝望的士兵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求饶。
就在这时义军队伍中走出一人,正是方腊。
他看着狼狈的官军,高声道:“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不再与我等为敌,我可饶你们一命。”
察颜坦悔恨不己,却也只能无奈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见大多数官军士兵己经放弃抵抗,方腊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全杀了,一个不留!”
此言一出,义军捡起地上的兵器冲向跪地求饶的官军。
察颜坦瞪大双眼,惊恐地喊道:“你为何出尔反尔!”
方腊冷笑一声,“你们一路扰民,罪不可恕,留着你们只会继续祸害百姓。”
士兵们此时才如梦初醒,纷纷起身反抗,但没了兵器和斗志,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不到半个时辰,战斗结束,地上满是尸体,血流成河。
蔡遵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跌跌撞撞地逃进山中。
方七佛来到方腊身边,略带疑惑地问道:“大哥,为何不留俘虏?多一些人也多一些力量。”
方腊摇头道:“官匪不可能和平相处,这些人随时都可能叛变,我不能冒这个险,杀了他们可以震慑朝廷,方便招揽更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