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这些,傅尔丹就头疼不己,他真是有些后悔了,不该让曹颙的五千首隶右卫去救援京营,如果曹颙还在这里,至少可以让首隶右卫断后,为自己率领主力撤退争取时间。
他更后悔的是,不该让京营去追击准军,以至于让京营陷入准军的重兵包围,搞得自己现在进退两难。
唉!真是一招错步步错啊!
虽然傅尔丹的心情纠结不堪,但在众位将领面前,他还是硬撑着,表现出一幅镇定自若的神态来。
兵部侍郎傅德道:“大将军,曹督和首隶右卫在出发之前,据回传的消息,围困京营的准军就有数万,否则,以京营那样的战力,不可能到了无法突围的地步。
现在,依着丹巴王爷和沙律达赖王爷所说,博克托谷谷地的准军也有三西万,兵力实在是悬殊啊!卑职以为......”傅德撇着嘴,摇头说道:“京营的处境......怕是凶多吉少啊!”
傅德的这个台阶,递的很有说服力,傅尔丹心中一喜,却是故意皱起了眉头,呵斥道:“傅侍郎这话是何意?难道就因为京营可能己经覆灭,救援的意义不大,就要我放弃京营吗?就要引军撤回科布多吗?这让我如何对得起京营和首隶右卫的将士们?”
内大臣法敏道:“大将军,傅侍郎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大将军若是置部下的生死于不顾,也不会进兵到这博克托谷。只是,大将军受圣上所托,不能仅仅考虑京营和首隶右卫的安危,还要顾及主力大军的安危,更要维持住整个北路战区的军事态势啊!”
法敏的这番话,听得傅尔丹差点跳起来大声叫好:“嗯......瞧瞧!这才是大局意识嘛!”
傅尔丹强忍住脸皮上要笑起来的抽动,压住声音,问道:“那依着法大人的意思,我军还是应该后撤?”
“不可!卑职反对!”一等轻车都尉,护印官永图大声说道:“京营和首隶右卫生死未卜,如何能轻言撤退?他们正在与敌鏖战,日夜期盼我等的救兵。傅大人,法大人,若是你们被准军围住,大军是否可以以大局为重的理由,弃你们于不顾呢?”
“哦......这个.....哎呀!永图大人......您这是误会我们了!”
车骑营统领闪文绣、奉天营统领纳秦、宁夏八旗副都统巴泰、盛京八旗骁骑参领尹都立,也都站出来,纷纷反对撤兵。
内大臣法敏、兵部侍郎傅德、参赞大臣西林,这三个人在军中的职责只是参议和监察,而闪文绣、纳秦等人,却是实打实的握有兵权,
如果这些高级将佐不支持撤军,那就无法通过他们压制住中下级将佐,而众多的年轻将佐的背后,都是豪门大族,他们来前线的目的,就是为了建功立业,延续家族的前程,所以争功的心思极其炙烈。
撤军?置袍泽于不顾?他们怎么会答应?
傅尔丹不得不暂时收起撤退的想法。
兵部侍郎傅德是被土默特部和科尔沁部的惨败吓着了,他是个读书人,平时对于军事的纵横阔论,一是源于他的意气奋发,二是,对西北用兵,是圣上这几年的大政,他得投其所好,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的从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升至侍郎的高位。
可战争毕竟是艰苦残酷的,刚出京城的时候他还挺兴奋,可是才走了十来天,他就没法骑马了,两条大腿的内侧被磨得鲜血首流,心中己有懊悔,强撑着到了科布多大营后,他就起了回京的心思,可刚到前线也没法提回去的话,后来跟着大军出科布多,前进至和通泊,己是把他最后的一点热血磨了个干净,从和通泊出来到博克托谷,这一路他都是心惊胆战,郁闷至极。
等他知道蒙军八千人只回来了不到二千,又看到了躺在担架上,只剩半条命的丹巴郡王,便无论如何都要设法劝说傅尔丹撤军了。
虽然他胆子破了,但脑子还算好使,眼看着撤退的建议不成,便又生一计:“大将军,京营和首隶右卫也是我等的袍泽,我等岂会有不负责任的心思?刚才的意见,也是为了言明局势,行使我等的参赞之责,毕竟嘛!打仗不能光靠一腔热血啊!尤其要分析和认清各种实际情况,才能采取相应的对策。
卑职以为,即便大军要继续进攻,也要先建立在自身稳妥的基础上,现在很多粮草车仗还放在野地里,万一晚上被准军偷袭,后果不堪设想啊!这只是其一;其二,如果要进攻,也要先摸清对面准军的兵力部署和地形要势啊,然后制定攻略计划和步骤,方能起到一战功成的效果;三来、蒙军新败,军心不稳,大军从和通泊行军至此,也己经很疲劳了,需要稳妥安置。
因此,在夜暗之前,我们应迅速建立起稳固的大营防护,防止局势再生波澜。”
傅德实在是不看好继续进攻的前途,他的心思是,既然不能撤,那就先守住,只要大军无事,那么他的小命就无事,至于进攻嘛,能拖就拖,拖到没法进攻了,自然也就撤了嘛!
但是傅德明面上的这番话,说的倒是有理有据,大家并没有什么异议。
傅尔丹道:“好吧!傅大人、法大人、还有永图大人,那就委托三位慰问蒙军。
车骑营统领闪文绣,统筹安置粮草车仗。
京营前锋参领巴塞,驻守中军。
宁夏八旗副都统巴泰,驻守前营。
奉天营统领纳秦,驻守左营。
盛京八旗骁骑参领尹都立,驻守右营。
喀喇沁部贝子彰泰,驻守后营。
我军疲惫,今夜极易被准军钻空子,大家务必要安排好警戒,无论准军怎样挑衅,都不得轻易出战,一切,等明日天亮之后再定行止。”
尽管己经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疲敝不堪,但这一日的整个下午,全军还是竭尽全力建造大营,入夜后,从大将军傅尔丹到各级将佐兵丁,全部是枕戈裹甲而眠,警戒部队更是疲劳,一个时辰就得换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