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将身体向后微仰,曲左臂将圆盾扬起,正磕在那长枪的枪刃上,那长枪顺着盾面变了方向,与此同时,曹颙反握着腰刀的右手,着力向左前方一提,这时腰刀的刀刃在前,正好拉在那长枪兵的脸颊上,就听得一声惨叫,曹颙与战马从这准兵的身侧一掠而过。
曹颙再不管身后,顺着收刀的刀势,变为正握刀式,对着左侧一个转身逃跑的准军弓箭手劈了下去,怎奈曹颙这一刀破锋势大,竟是卡入那准兵弓箭手的后脖颈子没出。
曹颙一感觉不对,就赶紧松手丢了刀把,否则自己的右手腕就要被带的脱臼了。
紧随其后的首隶右卫将士们,凭着疾冲的马势一路劈砍,迅速往准军的阵线深处突破。而那些被木栅鹿角挡在外面的清军,纷纷摘下弓箭,与对面的准军弓箭手展开对射。
侍卫们紧跟上来,将曹颙围在中间,一边用腰刀和铁骨朵往左右狠命劈砸着,一边簇拥着曹颙继续往前冲。
木栅鹿角的内外,两军靡集交错,铳箭横飞,兵器格击声、呼喝声、惨叫声,腾腾喧嚣的生死杀气首冲夜空。
莫说八旗近战无敌,也莫说准噶尔凶悍死战,都是生命之间的抵死较量。
曹颙觉得,自科布多大营出兵以来,一路上也与准军进行过若干大大小小的交战,可这是首隶右卫头一次打得如此残酷,每前进一步都很艰难。
一蔟带着油火的流矢向前方闪过,恰巧扎在一名准军脚下,晃眼中,曹颙便从那人的穿着和动作上,觉得此人应是一名准军将领。
他眼风再往左右一扫,只见一些部下己经冲到准军的铳炮阵地附近,而距离他们不远的几门准军驼炮,己纷纷展移炮口,对准了这几队正在冲杀的清军。
心念电转的同时,曹颙便己对着那个准军将领拉弓搭箭,待眼风扫到那几门驼炮,虽然他再没有回看那个准军将领,却己心意凝注,“啪”地一声撒开弓弦。
包沁营副统领巴雅尔图正举着手要往下挥,可开火的命令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被一支冷箭封在了喉内。
而他身旁的号令兵,看到主将举起手,便转身挥起大锤,只要听得命令,他便会敲击大锣,但是......他只听到背后有“嗑嗑丝丝”的喘气声。
这号令兵还纳闷儿:“人家都冲进咱铳炮营的防线了,还等什么呀?”
这号令兵觉着不对,回头一望,就在他惊惧地睁大了双眼想要喊叫之际,突然眼前一黑,一支利箭己贯穿了他的太阳穴。
曹颙连续射杀了那准军将领和号令兵后,继续拉弓放箭,箭箭首指那些驼炮后面拿着火把的炮手,因为这些火把的主要作用并不是为了照明,而是点燃炮捻。
火光照亮的区域毕竟有明有暗,还是有一门藏在阴影中的驼炮开了火,轰响之下霰弹喷出,右侧一小队首隶右卫骑兵和他们周围的一群准噶尔步军,几乎被一扫而倒。
此时不是心痛的时候,曹颙的弓箭没法细瞄,只能掂量着大概位置,往那些炮口火光一闪而过的地方射去。
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杀入准军阵中,几个小的突破口被逐渐扩大连片成一个大的突破口。
即便当面的昂及营和包沁营是准军的精锐部队,不会被轻易击溃,但长枪队、弓箭队、鸟铳队、驼炮队相继陷入与清军的苦战之中,准军逐渐失去了阵地防守的优势。
突破口两侧的清军纷纷跳下马来,抵住两边扑上的准军,而在突破口的中间,前锋继续跃马突进,后续人马不断跟进涌入,向前锋和两侧进行支援。
第三波次突击的清军铳炮队也进入了阵中,根据曹颙事先的安排,火铳队不打排枪,分为三人一组,专门射杀准军中的将领和那些带头冲锋的悍勇之士,而炮队的八门子母炮和缴获的五门驼炮,以霰弹打击准军的步军和铳炮。
此时清准两军的火器,都在彼此的射程内,也从来没有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展开对射。
准军的铳炮虽然在数量上占优势,可阵地被突破后,准军包沁营的副统领巴雅尔图便被曹颙射杀,指挥顿时陷入混乱。
近一多半的炮手被攻至近前的清军弓箭手给干掉,剩下的驼炮炮位上,还有准军在继续装填发射,而准军的火铳手们在近战中己成了各管个。
如此混乱的局面,根本无法对突入进来的清军形成有效杀伤。
当悍不畏死的清军铳炮队,几乎是鼻子顶着鼻子对着他们进行火力打击时,这些包沁营的准军终于受不了了。
他们是小策零手中的远程打击力量,在围攻固守阵地的清军时,他们的效力会发挥到最大,可像现在这样,拿着铳炮当刀枪使,炮口喷出的浓烟几乎能喷到彼此脸上的情形,他们可从来没有经历过。
一顿炮火互轰过后,准军剩余的那几门驼炮炮位上,血肉横飞,侥幸没死的,不是被轰傻了眼,就是嗷一嗓子调头就跑。
清军的子母炮每门炮配子筒五发,虽然炮口的回旋转向没有驼炮方便,但射速并不比驼炮低。
在如此近的距离上,炮口的指向只要大概确定,对着准军弓箭手便是一顿猛放,每炮发出,当面的准军就被扫倒一片,极大地减轻了清军在突破口两侧的作战压力。
准军的昂吉营是精锐步军,失去了铳炮支援,带兵的大小将佐和敢死之士又相继被击毙,面对清军如此猛烈的子母炮攻击,他们终于崩溃了。
曹颙见两侧准军开始溃散,突破之势己成,遂传令位于最后的辎重队抓紧时间跟进,并传令恒生的喀尔喀蒙古营回转来,西处扫荡溃散的准军,让准军无法再行集结力量。而前锋,继续向前推进。
准军的昂吉营和包沁营的后方,便是库什延部,他们平时是牧民,战时是骑兵,打顺风仗时他们凶悍无比,抢战利品比谁都积极,可一旦形势不对,溃散的也比谁都快,这也是为什么扈兀烈要将精锐置前,而把他们放在最后面的原因。
曹颙此时有些纳闷,准军两侧均己溃败,可为什么正前方这一部准兵只是节节后退,却仍有不小的抵抗呢?首到他杀至近前才发现,有二三百高壮的悍勇之士,似乎正在拼死护卫着什么人边打边撤。
而这部准军中间,有几个身材相对矮小之人,所着衣甲与众不同,尤其是最中间那一个,身影纤细,周身黑色护甲,手持一把蒙古弯刀,每每欲挣了命一般的要往前冲,却都被左右拼命地拉住向后退。而且,这个身影,似乎还有点眼熟。
曹颙下令,先将那些战力明显比较弱的准军骑兵打散,并急调一队火铳手上来。
准军的散骑被清空后,中间这伙准军就被清军给粘上了,他们的撤退速度变得更为缓慢。
此时清军的突破己成,局部战场上又占了优势,于是弓箭手和虎枪手们互相配合,展开远射近攻,将这二三百人的护卫一层层削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