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传来砸门声时,陆雪璃正往三姨娘鬓角别最后一朵海棠。雕花木门“轰”地被撞开,柳姨娘的兄长柳成业带着五个壮汉闯进来,腰间佩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宗正!”他一脚踢翻酸枝木花架,红珊瑚盆景摔得粉碎,“我妹妹不过拿了几罐胭脂,你就敢发卖陪嫁嬷嬷?当我柳家没人了?”
三姨娘吓得往后躲,陆雪璃趁机往她裙摆上蹭了蹭掌心的金粉——这是刚才调胭脂时故意留的,为的就是让柳成业注意到她新得的恩宠。
“柳兄这是何意?”林宗正从屏风后走出,腰间玉佩撞在桌沿上,“库房亏空证据确凿,你若再闹,别怪我报官——”
“报官?”柳成业抽出佩刀,刀刃划过陆雪璃发梢,“我倒要问问这贱蹄子,凭什么说我妹妹私扣货物?她一个三等丫鬟,哪来的胆子碰库房钥匙?”
陆雪璃猛地跪下,膝头磕在碎瓷片上:“大人明鉴!钥匙是二公子给奴婢的,说要查西域商路的亏空……”她抬头时故意让额角撞上桌角,顿时渗出鲜血,“昨夜柳家的护卫还想杀奴婢灭口,您看这伤——”
她扯开袖口,腕上淤青混着紫草汁,在月光下泛着乌紫。柳成业的刀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林砚之身上——他正握着一卷羊皮地图,指腹碾过“凉州蜡坊”西个朱砂字。
“大哥且慢。”林砚之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库房账本在此,每笔出入都有阿拉伯数字记录,柳姨娘房里多领的十罐玫瑰露,正对应您凉州发来的蜂蜡数目。”他展开地图,指尖点在“蜂蜡产地”上,“您若不信,大可找账房先生核对流水。”
柳成业的刀“当啷”落地。陆雪璃看见他喉结滚动,知道他在权衡——若真查账,柳家在凉州的走私生意必定曝光。她趁机从袖中摸出半片染着东珠粉的帕子,正是今早从柳姨娘贴身妈妈那里“顺”的:“大人,这是柳姨娘房里的月例单,您看这‘二十罐玫瑰露’的记数,正是二公子教奴婢的……”
“够了!”柳成业突然转身,却在看见三姨娘鬓角的金箔胭脂时顿住,“好个狐媚子!竟敢用西域金粉勾老爷——”
“柳成业!”林宗正拍案而起,“你妹妹克扣库房物资,你走私蜂蜡以次充好,如今还敢伤人?来人,锁了!”他转身时,陆雪璃看见他袖中露出半截账册,正是她昨夜熬夜整理的“柳家蜡坊亏空表”。
后巷传来官兵的马蹄声时,柳成业的刀己经架在陆雪璃脖子上。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却故意往刀刃上蹭了蹭,让血珠滴在对方袖口:“大人杀了奴婢,西域商路的藏红花可就没人能辨真假了……”她余光瞥见林砚之握剑的手在抖,耳尖却白得发青,“二公子上个月收的那批货,十有八九掺了草红花,您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动的手脚?”
柳成业的刀刃偏了半寸。陆雪璃趁机推开他,踉跄着扑进林砚之怀里,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松墨味——原来他刚才在屏风后,早己用朱砂在地图上标好了柳家在西域的眼线。
“带走!”官兵冲进院子时,陆雪璃看见柳成业袖口的东珠碎了两颗,正滚落在她脚边。她悄悄踢进裙摆,听见三姨娘在后头喊:“老爷,这丫头救了咱们全家,该升她做一等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