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璃垂着头跪在青砖上，指甲掐进掌心才勉强忍住唇角的笑意。三姨娘那句“一等丫鬟”像颗蜜饯抛进狼群，耳尖能听见各房婆子倒吸冷气的声音——从三等升到一等，寻常丫头得熬破头磕烂十双绣鞋，她不过摔碎个珊瑚盆景、流了半碗假血便成了。
“起来吧。”林宗正的声音像块浸了水的棉，裹着不易察觉的温吞。陆雪璃抬头时故意让睫毛沾着未干的泪珠，脸颊上三道浅红抓痕是方才被柳成业刀刃蹭的，此刻在烛火下泛着珍珠粉般的光泽：“谢、谢老爷恩典。”
她起身时袖摆滑落三寸，露出腕间新结的血痂——昨夜让春桃用针尖挑破的，混着西域藏红花汁，颜色比寻常伤口深三分。林宗正的目光在她手腕上顿了顿，腰间玉佩随着呼吸轻晃，正是她今早趁乱塞进他袖口的柳家蜡坊地契残页。
“明日去账房帮二公子清点西域货物。”林宗正转身时袍角扫过她膝头，“柳家的人虽抓了，凉州的商路却断不得。”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西姨娘的贴身侍女绿梅尖着嗓子喊：“了不得！三等丫鬟房里搜出柳家的金器！”
陆雪璃猛地跪下，膝盖撞在方才捡漏的东珠碎上：“老爷明鉴！那是柳成业行凶时掉落的，奴婢怕被报复，才藏在妆匣里……”她抬头时额头恰好撞上案角，旧伤未愈又添新红，“奴婢连月例都没领过，哪敢私藏贵重物？”
林宗正的眉峰皱成个“川”字。陆雪璃知道他在想什么——柳家倒台不过半日，各房便急着往她房里塞赃物，分明是怕她得了势分宠。指尖悄悄勾住裙摆，露出半幅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正是今早故意“遗失”在三姨娘梳妆台上的。
“去把绿梅的手剁了。”林宗正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腊月河水，“栽赃一等丫鬟，按府规该受三十大板。”他转身时，陆雪璃看见他袖中露出半截账册，正是她连夜整理的柳家走私明细，边角还沾着未干的金粉——那是她调胭脂时故意蹭上去的，为的就是让账本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像极了西域进贡的贡品。
深夜的穿堂风卷着胭脂香，陆雪璃坐在铜镜前卸去面上的珍珠粉。指尖划过镜中倒影，眉峰比白日里锐利三分——作为曾经单场首播打赏破百万的美妆博主，她太清楚如何用三分真伤混着七分胭脂，在男人心里栽下怜爱的种子。比如方才在老爷面前，她故意让金粉落在眼尾，像落了片碎钻，衬得泪珠都贵气了些。
“小姐，二公子送了伤药。”春桃捧着青瓷碗进来，碗底刻着小小的“砚”字。陆雪璃挑眉——这是白日里在码头，林砚之看见她被木箱刮伤时，从自己腰间解下的玉佩盖的，穗子上还沾着海盐。她忽然轻笑，指尖蘸了点药膏抹在腕间，薄荷味混着松墨香，像极了那少年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