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乌江血冷，洛阳火炽
冰冷的江水灌入咽喉，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项羽最后的意识，是虞姬那凄绝的回眸，是乌骓马悲急的长嘶，是江东子弟兵绝望的呐喊，是刘邦那张虚伪的脸……
“天亡我，非战之罪！”
这声不甘的咆哮被江水无情吞噬，无边的黑暗与撕裂般的痛楚席卷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沉沦在永恒的冰狱与熔炉的交界处。
剧痛！
并非灵魂撕裂的痛，而是实实在在的、遍布全身的、深入骨髓的肉体的痛楚。
断裂的肋骨刺穿着肺腑，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血沫的腥甜；左肩胛骨似乎碎了，火辣辣地灼烧着神经；额角黏腻滚烫，温热的液体正顺着眉骨蜿蜒而下，模糊了视线。
“呃啊……”
一声压抑的、不属于他的痛苦呻吟从喉咙里挤出。
项羽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乌江畔的芦苇，也不是阴曹地府的幽暗，而是……
一片燃烧的天空！
浓烟滚滚，遮蔽了本该是月明星稀的苍穹，只有下方冲天的火光将夜幕染成诡异的橘红与墨黑的斑驳。
空气灼热呛人，混杂着浓烈的焦糊味、血腥味、还有……粪便和尸体腐烂的恶臭！
耳边是地狱般的交响：火焰吞噬木料的噼啪爆裂声、房屋倒塌的轰然巨响、远处传来的非人惨叫、金铁交鸣的刺耳铮响、以及一种低沉而充满毁灭欲的……马蹄声浪！
“这是……何处？妖人幻术？”
项羽试图撑起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昏厥。
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副残破不堪的黑色皮甲，样式古怪，绝非楚制。
甲胄缝隙里露出的手臂，虽然依旧筋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却明显比记忆中的自己……年轻了许多，也陌生了许多！
记忆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他混乱的意识。
乌江自刎的悲壮……
无尽的黑暗漂流……
还有……
一个名为“项翎”的年轻禁军校尉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强行塞入的异物：洛阳、汉室、大将军何进、十常侍、董卓……
西凉铁骑入京！混乱的厮杀……
保护某个大人物的命令……
被一柄沉重的铁骨朵砸中……
“项翎？不！孤乃西楚霸王项羽！”
项羽在心中怒吼，强烈的意志几乎要冲破这具残破躯体的束缚。
然而，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恐惧和剧烈的伤痛，又将他死死地拉回现实。
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脑海中激烈碰撞、撕扯，带来灵魂层面的剧痛，比身上的伤口更甚百倍！
“嗬…嗬……”
他喘息着，挣扎着靠在一堵尚算完整的断壁残垣后。
透过断墙的缺口，他看到了让他睚眦欲裂的景象：
长街己成修罗场。
一群群披头散发、状若疯魔的兵士（从项翎的记忆碎片得知，那是“西凉军”），正挥舞着环首刀、长矛，疯狂地砍杀着奔逃的百姓和零星抵抗的汉军士兵。
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被长矛贯穿，钉在燃烧的门板上；白发苍苍的老者被乱刀分尸；穿着华丽锦袍的官员，头颅被割下，挑在矛尖上炫耀……马蹄践踏着尸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屠城？！”
项羽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暴怒瞬间点燃，冲散了部分肉体的痛楚和记忆的混乱。
他前世虽也杀人盈野，但那是堂堂正正的战场争雄，是对等的敌人！
何曾见过如此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妇孺老弱施以如此灭绝人性的屠戮？！
“鼠辈！安敢如此！”
一股沛然莫御的霸气，尽管虚弱，却带着穿越时空的凛冽杀意，不由自主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这是属于霸王的骄傲，是对暴行最本能的憎恶！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野的呼喝声由远及近。
“这边！刚才有个穿黑甲的汉狗校尉逃到这边了！宰了他，董公有赏！”
几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穿着简陋皮甲、手持滴血环首刀和短斧的西凉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发现了断壁后的项羽。
看到项羽倚靠在墙边，浑身浴血，气息奄奄，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军汉咧嘴狞笑：“哈！还没死透？正好让爷爷们活动活动筋骨！”
他大步上前，手中沉重的短斧带着风声，朝着项羽的脖颈狠狠劈下！动作狠辣，毫无怜悯，纯粹是为了杀戮的！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项羽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锐利，混乱的记忆被求生的本能和刻入骨髓的战斗意识瞬间压制！
就在斧刃及颈的千钧一发之际！
“滚开！”
一声低沉却蕴含着火山般怒意的咆哮从项羽喉咙深处炸响！
重伤的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他根本没看那劈来的斧头，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侧面一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斧刃，带起的劲风刮得他额角的伤口生疼。
同时，他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抓斧柄，而是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那军汉持斧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
那军汉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巨蟒缠身般的恐怖力量从手腕传来，剧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
他的腕骨连同小臂的骨头，竟被生生捏碎！短斧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啊——！”
凄厉的惨嚎划破夜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外两个西凉兵惊呆了。
他们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同伴的手腕被那个“垂死”的黑甲校尉一把抓住，然后就……碎了？！
项羽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
他借着拧断敌人手腕的力道，身体猛地前冲，如同受伤的猛虎扑向猎物。
左手（虽然剧痛，但指骨完好）紧握成拳，带着凝聚了千年恨意和此刻暴怒的万钧之力，狠狠砸在第二个冲上来的西凉兵胸口！
“噗！”
那士兵的双眼猛地凸出，连惨叫都发不出，整个胸膛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后背的皮甲瞬间炸裂！
他像一袋被巨锤砸中的破麻袋，口喷混杂着内脏碎块的血雾，倒飞出去数丈远，撞塌了一堵半塌的矮墙，再无声息。
第三个西凉兵彻底吓破了胆，怪叫一声，转身就想跑。
项羽的动作更快！他看也不看，右脚猛地一跺地面，脚下半块断裂的青砖被震得跳起，他脚尖一挑，那青砖如同劲弩射出的石弹，带着沉闷的呼啸声，精准地砸在那逃跑士兵的后脑勺上！
“砰！”
红白之物西溅。
那士兵扑倒在地，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瞬间！
仅仅一个呼吸间！
三个凶悍的西凉精锐步卒，两死一残！
残废的军汉抱着扭曲的手臂在地上翻滚哀嚎，看向项羽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如同看着从九幽地狱爬出的魔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