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踩死他!”
军官的恐惧化作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他猛地一夹马腹,挺起长矛,带着身后汹涌的铁骑,如同钢铁洪流般朝着那个孤独的身影碾压过去!
他要用铁蹄将这个不知死活的狂徒踏成肉泥!
面对排山倒海般压来的骑兵冲锋,项羽的眼中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片燃烧到极致的冰冷火焰!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要将整个胸腔撕裂!
全身的肌肉在剧痛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骨骼咯吱作响!
就在最前排骑兵的长矛距离他不足一丈的刹那!
“吼——!”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龙吟虎啸般的怒吼从项羽胸腔炸裂而出!
这吼声蕴含着穿越时空的霸王之怒,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瞬间压过了震耳的马蹄声!
他动了!
不是后退!
而是迎着那钢铁洪流,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同时,那根被他单手抡起的沉重巨木,带着他残躯所能爆发出的、凝聚了所有愤怒、憋屈和不屈意志的万钧之力,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自下而上,划出一道惨烈到极致的弧线,朝着冲在最前方的军官战马的前胸,狠狠扫去!
“呜——!”
空气被撕裂,发出沉闷到令人心悸的爆鸣!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匹冲锋中的健壮战马,如同被一座高速移动的山岳正面撞上!
整个前胸连同马颈瞬间塌陷变形!
骨骼碎裂的声音如同炒豆般密集响起!战马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庞大的身躯被这股无法想象的巨力硬生生砸得离地而起,向后倒飞出去!
马背上的军官更是如同被抛飞的破麻袋,惨叫着被甩上半空!
沉重的巨木去势不减,带着无匹的威势,狠狠砸入紧随其后的骑兵队列之中!
“噗嗤!”
“咔嚓!”
“啊——!”
一片人仰马翻!
战马的悲鸣、骨骼碎裂的脆响、士兵濒死的惨嚎瞬间交织成一片!
沉重的巨木如同一条发狂的黑龙,在狭窄的桥头滩涂上横扫而过!
凡是被擦到、碰到的西凉骑兵,无不筋断骨折,惨叫着落马!
冲锋的阵型瞬间被砸开一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缺口!
然而,人力终有穷尽!
这倾注了项羽所有力量、意志乃至生命潜能的一击,也彻底榨干了他这具残破躯体的最后一丝气力!
巨木脱手飞出,砸翻后面两个骑兵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项羽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全身的伤口如同同时炸开,鲜血狂喷而出!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单膝重重跪倒在地,只能用一只手死死撑住滚烫的地面,才没有彻底倒下。
左肩的断箭处,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流淌,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他不行了!杀了他!快!”
被砸懵的西凉兵回过神来,看着那个跪在地上、气息奄奄的身影,恐惧瞬间被贪婪和凶残取代!更多的骑兵绕过混乱的同伴,挺起长矛、挥舞着战刀,如同嗜血的鲨鱼群,朝着这个失去武器的“猎物”疯狂扑来!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来!
项羽艰难地抬起头,血污模糊的视野中,是无数闪烁寒光的兵刃和狰狞扭曲的面孔。
他尝试握紧拳头,却发现连抬起手臂都无比艰难。
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吞噬。
“结束了吗……以如此……屈辱的方式……”
一股巨大的不甘和悲凉涌上心头。
乌江自刎,至少是败于刘邦韩信之手,败得壮烈!
如今,竟要死于这群无名小卒的乱刃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项头儿——!!!”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怒吼,如同炸雷般在项羽身后响起!
紧接着,是数道决绝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从粟门桥的方向猛冲回来!
是张猛!
还有那两名本应护着贵人过桥的士兵!他们竟然去而复返!
“休伤吾主!”
张猛双目赤红,状若疯虎!他手中没有长兵器,竟首接合身扑向一名正挺矛刺向项羽的西凉骑兵!
用自己的身体,狠狠撞向那疾刺而来的矛尖!
“噗嗤!”长矛贯穿了张猛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和骑兵一起滚落马下!
张猛口中鲜血狂喷,却死死抱住了那名骑兵,张开嘴,用尽最后力气,狠狠咬住了对方的咽喉!
两人在地上疯狂扭打、撕咬,如同两头濒死的野兽!
另外两名士兵也毫不犹豫地扑向最近的敌人!
一人抱住马腿,被战马践踏得骨断筋折,口中兀自嘶吼!
另一人则用身体死死挡住砍向项羽的刀光,后背瞬间被劈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反手抱住敌人的腰,一同滚入冰冷的榖水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以命换命的决死反扑,再次打乱了西凉骑兵的节奏!
他们被这完全不要命的打法惊呆了!
谁能想到,这些本该逃命的残兵,会为了一个几乎必死的人返身扑回来送死?!
“张猛!!!”
项羽看着那个被长矛贯穿、依旧死死咬住敌人喉咙的身影,看着那两个用生命为自己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的士兵,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悲痛、无上愤怒以及……
一种前世从未体验过的、滚烫灼心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那不是霸王的骄傲,而是对袍泽以死相护的……震撼与亏欠!
“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咆哮从项羽喉咙里迸发出来!
这咆哮声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力量,如同沉寂的火山终于喷发,无视了所有伤痛,无视了所有极限,从他残破的躯壳深处,轰然爆发!
在周围西凉骑兵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个跪在地上的浴血身影,竟然……重新站了起来!
不是踉跄,而是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魔神,猛地挺首了脊梁!
他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中捞出的恶鬼,左肩断箭处还在汩汩冒血,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燃烧着比身后洛阳大火更加炽烈的、足以焚尽一切的火焰!
那是一种超越了生死、超越了痛苦的……纯粹的、毁灭性的暴怒!
他手中没有武器,但他本身,就是最恐怖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