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住在距离校区十几公里开外的帕尼街区，独栋租房。
户外阴湿，开门便闻到一股霉味，室内空荡，茶几堆放快餐盒、空酒瓶和半满烟灰缸，符合中年忙碌单身汉混日子的刻板印象。
“随便找个地方坐。”格桑快速收拾垃圾，扔来一沓一次性纸杯指挥他们自助取水。
很快，格桑抱来一盒纸箱，潇洒一放，灰尘飞扬，三人便秘脸地后仰身体，男人开门见山道：“我希望你们私下协助我调查斯黛拉·拉维蒂失踪的真相。”
“噗——”
章明一口水喷了出来。
“太好了！有你这边的信息，我的调查会更顺利！”安觉得自己是主导。
“斯黛拉·拉维蒂！对了！我去查了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我看过她的画！”
可最激动的是林恩，左手灵活扫开手机，八爪鱼上，一条去年转发过的动态跃入众人眼帘。
【第33届紫鸢尾奖最佳作品为《镜中少女》，作者斯黛拉·拉维蒂，来自威格威治大学星彩艺术学院！获奖理由：1.少女一体两面，美丽与恐怖交织，现实与虚幻呼应、表里对比令人印象深刻。2.想法新颖，画技大胆，激发多种解读，情感表达完美！3.镜如门，少女如信徒，具有一定神学隐喻的象征意义。4.光影设计，色彩运用，整体画风颇具信使之姿。】
“因为去年评审有阿什·阿奈特教授，我就关注了下……”
等等，阿什·阿奈特教授不就是他选修课《积极心理学：精神韧性训练》的老师？！
“既然都知道她，那就一起看看她获奖的这幅画。”
格桑控场，展开一张彩印画，将差点发散的话题拽回来。
烛火摇曳的昏暗卧室，身穿白色丝缎睡衣的少女坐在梳妆镜前，肌肤白皙，双眸含情，棕长卷发如瀑布垂落，柔顺。
她拥有令人屏息的美貌，唇角微微上扬，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让少女鲜活如生。
然而，烛光照不亮镜子，镜中的少女被阴影侵蚀，皮肤青灰，眼神空洞，发丝如无数条蛇在黑暗游走。
她的面容己然变形，一半完好，一半如蜡像融化，嘴角裂开至不可思议的弧度，诡异微笑，背后伸展数根狰狞骇人的细长触手。
章明认出来，画中主角就是斯黛拉本人。
“……救救我……救救斯黛拉……”
冲击带来回忆，沼泽地凄厉的呼救声响彻大脑。
获得成就【求救信】-《镜中少女》不仅是一幅画。
获得线索【镜中少女】-她都把遭遇画出来了还要怎么提示？
“她是星彩艺术学院1619届冬季毕业生，古典油画专业优秀学生代表，本来前途大好，结果在跨年舞会后神秘失踪，至今没有找到。”
格桑诉说起案情。
斯黛拉·拉维蒂不仅是冉冉升起的画界新星，更是戈登曼房地产大亨弗吉尼·拉维蒂的女儿。
牵涉到上层区名人，失踪三天黄金期，巴勃罗·雷诺就下令市局增援校区分局，一律听格桑调度。
她最后被监控拍到的地方是自己家，再没出过门，凭空消失。
之后调查走访发现，拉维蒂行踪诡谲，午夜、浓雾、流传幽灵传说的黑暗林道，连精壮男人都踌躇踏足的地方，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儿却数度前往。
“于是我们在迷雾道进行了高强度搜查，不能排除她失足落入沼泽的可能性。”
“可当拉维蒂夫妇听到我们想挖沼泽，调查就开始往中止的方向发展。”
安呼吸急促，聚精会神等待下文，谁知格桑突然大喊：“报数！1！3！”，同时左手比“4”，右手比“2”。
章明一抖。
林恩飞快响应，双手比出“5，3”，高声：“2！4！”，章明再抖，看向安，两人莫名其妙，什么都没做。
格桑继续道：“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只要不挖，就不会挖出可能存在的尸体，女儿就还‘活着’，案件能定义为失踪，而不是死亡。”
这不就是“薛定谔的猫”？章明不好评价。
“不可能，他们那么疼爱斯黛拉。”安质疑：“如果事情己成定局，他们只会想用最短时间找到尸体……厚葬。”
格桑轻笑，问她们俩的关系。
“斯黛拉一家在我们住过一年时间，下层区哲普尔密勒小镇，虽然穷，但有天然温泉，拉维蒂先生还曾想开发疗养景区，可惜……”
安低语：“那年是1614年，尤格之门。”
“也就是说在那一年，你认识了拉维蒂一家，并友谊长存？”
“没有……”安有些尴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无意看到八爪鱼上有传她失踪的消息。”
“啧啧，比之前‘人格分裂’的理由还要蹩脚。”格桑并不相信，但点到即止，“变化时刻都在发生，一开始拉维蒂夫妇也很焦急，想以名人身份施压，准备在八爪鱼和媒体报刊上制造舆论，扩散消息。”
“但最终什么都没发生，妥协、退让、甚至害怕我们大动干戈。”格桑手指比出数字“6，2”，平静地说：“4，1”。
“7！3！”这回章明一马当先，手指比“5，2”。
林恩紧跟其后，“8，4！”，手指比“6，3”。
安无奈，跟着队形，报出“9，5”，手指比“7，4”。
格桑仍未解释。
“总之，方案列好，设备到位，但最终没有实施。”
他对安说：“网上关于她的失踪，几乎找不到任何记录，这才半年，去问问毕业校友，是不是都以为她去哪儿深造，有几个人会在意、搜索、甚至专门来找她？”
“所以你给我做笔录的时候，我真不认识她吗？”
章明趁机打听，格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自己想！”
“但你为什么现在想重新调查，就因为沼泽里会传出包含斯黛拉名字的怪声？”
“怪声还不够吗？你晕得太早，错过了沼泽里的东西。”格桑反问林恩，“但现在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存在一种能拟态人形，并且爱钻下水道的触手怪物。”
稍加思索，拉维蒂怎么在室内消失也就豁然开朗。
“拉维蒂作为怪物的同类，也能通过同样方式从室内任一排水口进入管道……7！9！”
左手拳头，右手“9”。
“8！0！她不是怪物！”安愕然声辩，左手“1”，右手拳头。
“9！1！”林恩跟上，章明最后收回手指，己然明了这个“报数游戏”的玩法。
“她是不是怪物，在不在沼泽里……”格桑环视三人，沉声道：“这就是需要你们调查的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