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态失效了。
第二次看到黑发青年，章明才敢确认这就是卸下布莱特脸蛋的——他自己。
获得成就【最熟悉的陌生人】-“布莱特，我是不是很帅？”
章明两根触手插进安与林恩之间，抢走安手上的针，扯开林恩掐安脖子的手，调整位置，他代替安，亲自为林恩扎针。
蓝色针管注射的液体不知成分，但散发着纯净的能量……章明觉察萦绕“林恩”周身的违和气息，如一块黑色幕布遮掩，参考绝对成功仪式付出的命运刻痕代价，这种程度的命运篡改一定有更严重的副作用。
所以怎么能让安来强行扭转，脏活就该男人…就该你的神来做，有什么惩罚都算在真视神头上！
“何等污秽！他会脏了您的手！”安的眼白爬上血丝，她“清醒的”说着疯话，做着疯事，在周围打的稀巴烂的囊内爬行、翻找、呼喊：“布莱特，布莱特你在哪！”
“只要我找到你……”她五指并拢，凝聚出锐利的能量剑刃，一剑捅进浓绿的核心，“我将乞求祂为你净化！”
别捅！我己经出来了！
章明拔掉空管，两根触卷起安和林恩就往囊缝跑。
【妈妈……背叛……】
流下绿色眼泪的核心，露出内部如活物蠕动盘踞的血管，它发出痛苦的悲鸣——
【咚——咚——】
囊内地震，先是囊壁悬挂的心脏集体响应，很快，声音汇聚成潮——囊外，数以万计的心脏以完全一致的频率收缩舒张。
正常的、畸形的、增生的、残破的……葡萄园爆发恸哭，所有冠状动脉同时绽放出树状血丝。
【您创造母亲，却憎恶祂的孩子——】
【没有孩子，生命又该如何延续——】
【母亲，苏醒吧！挽留祂！占有祂！】
在卵囊内外达到共振巅峰的刹那，膜壁爆裂，章明爆出数根布满螺旋刺刃的触手撕裂皮囊，冲向被封锁的出口！
“岂有此理！污秽之物竟想染指您的圣洁！”
“我在哪儿，这是哪儿，这里是……婚礼现场？！”
“放肆！神祇岂会和淫邪秽物融合！祂的爱，只予人类！”
“你又是谁？长这么好看可脑子有毛病？！”
跟着飞天的安和林恩，被章明的触手缠成棒槌，在他左右耳吵个不停。
“砰！”
章明冲不出去，因为所有心脏此刻都悬浮于空中，投射出绿色的记忆结晶，结晶由茎脉维系，红线交错，它们构建出一圈完整华丽的教堂花窗。
封闭空间弥漫着迷情魅惑的气味，基底是他们浑身沾着的卵囊里羊水的黏液味，香气一会儿似恋人肌肤的乳香，一会儿像果实成熟的酒酿，一会儿又……腐烂腥锈，丑态毕露。
“斯黛拉！”安惊叫，她从一颗心脏的记忆结晶里看到斯黛拉没入沼泽的模样，身体赤裸，生长出骇人的触手，爬行、蠕动、麻木，在泥沼没过鼻腔才露出为时己晚的绝望。
记忆转瞬即逝，还有无数他人的记忆在不同结晶中闪现。
“斯黛拉？好熟的名字……这些人……跟我一样……”
“林恩”看着那些触手纠缠融合，皮肉腐烂融化，心脏意识归为统一的画面，吓得腿脚发抖。
按秒流动的时间，眼球高速运转的章明看完所有晶片上的记忆，每一个人，每一张脸，五百年的历史一角爆炸式填充他的大脑，污染的知识淹没他的神智。
布莱特不在里面……布莱特的心脏，没有归宿在腐殖之中。
绿泥中的脐带从西面八方射向章明仅存的人形躯干，一圈一圈，所过之处，肌肉片片分离，白骨推出体外，那是极为温柔的腐蚀，麻痹他的痛感，侵犯他的胸腔。
章明的眼球掉至眼底，他看见了，脖子以下，空洞外壳中，由冠状脉络守护着的——鲜艳血红的心脏。
“咚——咚——”
它与教堂里的心脏一起跳动，它被湿黏温热的脐带密不透风地裹住。
获得成就【法克麦哈特】-你的心脏，是神祇吻过的果实。
获得线索【爱和药的区别】-手艺人图书馆禁书区《亚伯拉罕·奈勒思手记》手稿节选：“……亨利对我的设定很满意，因为我加入了‘爱’的概念，但朱利安这个没有浪漫细胞的人只会说‘强就行了，别整那些没用的，强度是最好的！’，我用亨利在羊脂街的名言说服了他，‘口口总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吃药只是短暂的征服，爱才是长久的臣服’……”
“休想——亵渎真理！！！”
安从松散开来触手中脱出，防护服己形同无物，她出的皮肤爬上污染的纹路，一双眼，癫狂、通红。
犹有神力加持的能量附着在滚烫发红的手上，红发飞扬、雌狮暴怒，冲向章明，徒手撕烂他心上的脐带！
一张照片从她烂掉的衣服里飘出，掠过完全祛除“妈味”的“林恩”眼前，他像无头苍蝇挣脱触手，企图找到逃离的出路。
“啊……我想起来了，是你……斯黛拉……”
两个漂亮姑娘的合影转瞬腐蚀成渣。
本不该存在的记忆因为蓝色药剂而变得清晰，少女加入社团第一次看到培养舱里的他，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们不尊重大体老师，你们不明白，拥有绿心脏的二次生命还不如没有。】
我现在明白了。
寄宿的亡魂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想脱离这具肉身，得到灵魂消散的下场。
这样总比带着身体融入绿泥，和一大帮人“称兄道弟”好。
没有道德的就要拍屁股走人，谁知脑中灵识有只手按住他，一道年轻的男声虚弱但命令道：“待着别动！”
——是身体原主人的灵魂！
“你的葡萄汁弄脏我了。”
污染进度接近百分之百的章明，单纯觉得心脏染上的绿液难看刺眼。
他用一根触手抓住狂乱的安，将她拽到面前。
【祂将奖励，赐予信徒聆听祂心跳的权利。】
触手引导她的手，碰触心脏。
【如你所愿，如任何人所愿。】
章明随口编纂《圣典》，纯净的黑瞳染上猩色，仅存的头颅勾出一抹邪笑。
他说：“换一首曲子，安。”
安剧颤的手重重挤捏心脏，整齐划一的心跳漏了一拍，安尖叫松手，可章明的心跳再也回不到方才的合奏中！
章明打断了最后的融合！
获得成就【不协和音】-秩序被漏拍撕开狭缝，理智爬出魔鬼的旋律。
花窗破碎，教堂坍塌，藤蔓扭曲，葡萄炸裂。
所有的腐殖融合在一起，支起溃烂不堪的身躯，形成千变万化的脸庞。
获得成就【丰穰腐殖的原初之母】-人类抗拒腐烂，可腐烂是生命最初的摇篮，插入侵蚀、抽出分解、灌注包容、生命重塑——周而复始，神祇永生。
祂看着章明，破破烂烂的“人类”又一次摇晃脖子上的旧印，露出弄不死祂也想气死祂的笑——“喜欢吗？
他挑衅道：“可惜……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