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把戏钟的指针准确指到数字9，夜幕笼罩下的威格威治宛如恐怖故事里的黑沉浓雾之城。
威格威治校区警署那间被章明睡过的“署长办公室”还亮着灯，格桑在楼下徘徊，烟头火星一亮一熄。
他向夜空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圈，星星遥不可见，明天又是阴天。
掐灭烟蒂，格桑走进警局。
署长办公室里巴勃罗·雷诺——威格威治警局局长——戴着老花镜正在看文件，听到开门声头也没抬就招呼格桑过来。
“两次签名不太一样，上一次是半年前。”
格桑拿起雷诺指的那份笔录，右下角布莱特·舍宁的签名连笔流畅，和今天这份小学生字体截然不同，唯一相似处只能硬掰出“都签得很认真”。
他将笔录放回档案盒，看到正面标签“斯黛拉·拉维蒂失踪案”，马上翻过盒子盖住它。
“图书馆仓库及其关联通道的监控全毁，一楼大厅的完好，但克拉克教授说己有更高权限机构针对此案进行调取。”
“不然你以为我来干嘛？404接到温斯顿的报警电话转给'别人'你听不出来？”
雷诺局长指着电脑里的审问监控质问格桑，里面正在播放那通报警录音。
“是404安排我们出警后，‘别人’横插一脚。我们的出警完全合理合法合规。”格桑坦然自若地问：“勘验结果呢？”
“格桑，就是因为你们现在没署长所以有事都得我这个倒霉蛋来协调。”雷诺挤按鼻根，语气疲惫，“监控、取证、勘验、还有你们下午做的笔录复件都会移交，为什么擅自把舍宁和温斯顿带走？”
哼，格桑耸肩，那俩小子还以为他们这小地方卧虎藏龙能派出一大波人手，殊不知都是假象，校区警署是蹭市警局的阵仗吓唬人呢。
“要不是尸体没了，大家都是无头苍蝇，你肯定会被追责！”雷诺越说越气，声音也昂扬起来，“可问题是人家明确提出要'尸体消失的详尽报告'，你说我该怎么解释？”
“地上那幅脑浆画、拖尸的鞋印、柜子内壁的奇怪黏液，只要鉴定出是谁的就能顺藤摸瓜……”
“没有谁！”雷诺两眼一瞪，口吻严厉，“粗检发现那些物质跟人类现存基因序列有很大差异。”
格桑微愣，随后着急道：“你们把检测结果跟布莱特的DNA比对了？”
“真理啊！我说检测结果不是人！”
“但谁都能看出他有问题，温斯顿第一反应是杀他，没杀成才推翻之前的报案证词，并且……”格桑暴躁抓头，雷诺帮他说：“并且他两次签名不一致。”
“对！对！所以你比对了！”
格桑惊喜，雷诺摇头。
“问题就在这儿，生命库查不到他，提示权限不足。”局长摸摸光头，“真遗憾，格桑，看来你适合最高权限机构为你服务。”
“……为什么会封锁布莱特的档案？”
“谁知道，作为一个即将退休的警监，看到‘权限不足’就会变成莫名被踢的狗边骂边远远躲开。”雷诺重新看电脑，压低声音：“你最好跟那俩小子一样大脑宕机，忘掉我刚说的话。”
“嗯，'布莱特可能不是人'，我忘记了。”
“格桑·沃克警督！”
随着雷诺的暴喝，办公室终于安静，格桑一屁股坐下，双腿伸展，身体后仰，望天沉思。
机箱时不时传出光盘刻录声，好一会儿，格桑嘀咕道：“假设布莱特拖了尸体进柜，开门，关门，再开门，尸体消失，这像不像十年前发生的'尤格之门'事件？人们平常进门，却再也消失不见，这些门包含窗户、衣柜……”
“不不不！停下！”雷诺捂住耳朵怪叫：“别让我听到那个词！”
格桑坐首，蹬腿，椅子滑到雷诺身边。
“让我猜猜，这些材料会送到哪个部门，超自然现象调查？神秘生物追踪？还是时空异常研究？”
“别在我面前玩心眼！”雷诺一听就炸，“这份报警录音难道不是MIB（神秘调查局）发给你的？”
“呃……是对方违规偷发，跟我无关……”
“那你就该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神秘案件，后续都是调查员的事！”
“未必，多数时间调查员都需要警察协助……”
“格桑·沃克！你早不是神调局的人了！如果你无法接受自己在小警局当个小警察，你可以选择回去，但只要你在这里一天就得遵守一天警局的规矩，这件事没有你插手的份！因为神调局享有最高调查执行权！”
“还有保密解释权。”格桑接上，他还想再继续问，可雷诺瘫在座位，气喘吁吁摸出兜里的血压药吞下，起伏的肚皮差点崩开扣子。
“我己经65了，我和我的手下在你这加班是为了24小时内将见鬼的'空气尸体'交出去！而你，格桑，你在虐待老人！”
总不能一天弄晕两人，格桑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他又回到停车场，叼烟、掏手机、又放下、闷头转圈，如此循环，最终脚边一地烟蒂。
大约晚上10点半，雷诺局长终于从楼上下来，远看光头都累的不再反光。
“送你？”
“不用。”雷诺拉开车门，回头问：“下午为什么没给布莱特采血？”
“赶时间问话，之后他晕倒，克拉克教授拦了病检，错过了。”
雷诺不信，格桑叹气。
“因为他看起来快死了……图书馆又都是血，再采我怕……只是没想到他的生命库会锁住。”
“我记得半年前那个女生失踪，你也找我调了布莱特的信息，很普通。所以，DNA能再采，个人档案也没有秘密，为什么突然上锁？”
两人相对无言，雷诺钻进车厢。
格桑扶住门框说：“我确定今天这个布莱特不认识我。”
“人家都说失忆了，当然不认识。”雷诺没好气地拍他胸膛，关门，半摇车窗，“上去把东西收好，明天别再找我批监控单！”
监控单？
格桑戛然而止，车子一溜烟开跑了。
他大步跑回二楼，署长办公室里档案文件还没放进柜子，那本“手艺人图书馆案”文件夹己经空的只剩皮，格桑移开它，看到下面的文件夹——
【融合历1624年，7月27日，安·贝尔手提箱失窃案】
是下午那个红发姑娘的案子，格桑翻开浏览，渐渐喜色跃上眉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