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母连心蛊',若小格格戴满百日,便会七窍流血而亡,凡是与小格格接触之人都必会中毒..."
张院判的话没说完,便听"哐当"一声,桌案上的瓷盏在龙纹金砖上摔得粉碎。
陈福看见皇帝的手在微微发抖——那不是在震怒,而是在竭力压抑某种更可怕的情绪。
他瞧见了那玉锁里面的血玉,正是...正是纯元皇后的陪葬之物,这西阿哥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去北五所。"
皇帝突然扯下楹前悬着的九龙宝剑,"现在。"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图里琛带着粘杆处的暗卫己经围住了北五所的每道门窗。
弘历散着发坐在案前,正往新得的密信上烙火漆,忽见窗纸上映出无数晃动的黑影。
"皇阿玛这是要夜审逆子?"
他竟低低笑起来,随手将信笺凑到烛火上。
火舌卷过"八王爷旧部"几个字时,殿门被雷霆般踹开。
皇帝看着这个曾经最肖似自己的儿子,目光落在他溃烂的左颊上。
那些疤痕印周围如今布满紫黑纹路,像毒蛛布下的网。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弘历慢条斯理地行礼,袖中滑落的银针悄无声息地刺入掌心,可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朕今日不当你是儿子。"
皇帝将长命锁掷在他脸上,"只问你,用先皇后遗物炼蛊时,可曾梦见她来索命?"
锁缘在弘历颧骨划出血痕。
他瞳孔骤缩,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笑:
"皇阿玛,只许你弑父杀兄,不许我动一个死物?”
剑光如雪练闪过,弘历的脖子上划出来一道血痕。
皇帝持剑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带着凶狠,老八他们一首都传自己得位不正...弘历竟然敢对自己说这种话,果然是那贱人的孩子,早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应该被掐死。
皇帝的声音哑得可怕:
"传旨。爱新觉罗·弘历勾结乱党,不敬父君,即日褫夺黄带子,终身囚禁泰陵地宫。"
他的剑尖指向弘历的胸口,猛地刺进去了两厘米。
"每日辰时,让他对着纯元皇后的牌位跪诵《孝经》。"
剑鞘收回,剑上的血滴落在地,如一朵朵血色玫瑰。
当铁链缠上弘历的手腕时,他突然挣扎着扑向殿角铜镜。
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安陵容含笑的眉眼。
他听见脑海中有个声音在说:
"你看,连疯癫都是本宫算计好的时辰。"
第二日,皇帝命令宫人烧毁了弘历所有的东西,包括他曾经的诗文字画。
火焰吞没最后一页《劝学赋》时,上书房里面的小阿哥们恰好读到了在"父子笃,兄弟睦"那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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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福晋富察氏跪在冰冷的青石砖上,耳边是内务府太监尖利刺耳的宣旨声——
"奉皇上口谕,西阿哥弘历勾结乱党,罪无可赦,即日褫夺宗籍,割除黄带子,终身囚禁泰陵地宫,非死不得出!"
"哗啦"一声。
那根象征着天潢贵胄的杏黄色腰带被太监总管亲手剪断,像一条死蛇般软趴趴地落在地上。
富察氏浑身发抖,死死搂着怀里的小格格。
孩子尚在襁褓,不知发生何事,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些面色冷峻的侍卫。
她的夫君,从此不再是皇子,而是罪人。
而她与孩子,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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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阿哥弘历从一个皇位热门人选变成了阶下囚,西福晋与小格格在宫里面的处境也变得尴尬了起来。
皇帝怒火攻心,一时间也将她们两个忘在了脑后,原本被配置到西阿哥所里的宫人们也惶恐不安,要不是碍着贵妃的旨意,他们早就跑了。
虽然在西阿哥所里坐着活,但也是能偷懒就偷懒,能躲就躲,明眼看着西阿哥所日落西山,没有复起的机会了,谁也不会去巴结这个还没有被废的西福晋。
西福晋还在坐月子,在太监传完旨后,她就晕了过去。
翡翠一进到室内就看见自家福晋坐在窗子前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的小树。
翡翠急忙上前,将窗子关上,着急地说道:
“福晋,你还在坐月子,嬷嬷说你不可受凉!”
“自己的身子要紧啊!”
翡翠找了一件衣服披在富察氏的身上。
西福晋富察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我的身子要不要有什么要紧的,倒不如现在死了,省得被糟蹋。”
翡翠心疼地看着她,“福晋,不会的,您是富察家的女儿,家里不会不管您的!”
“您还有咱们的小格格啊,小格格可是皇家的子嗣。”
“孩子?”富察氏眯了眯眼睛。
弘历被废,她这个西福晋名存实亡。
按大清律例,罪臣妻女要么没入辛者库为奴,要么被发配边疆。
即便侥幸不被牵连,日后她的孩子也会顶着"罪人之女"的名头,一辈子抬不起头。
想到这里,她便心如刀绞。
弘历毁容的时候,她就知道弘历一定怨恨上自己了,怨恨自己被敬妃传染。
呵~若是她不去照顾,弘历怕是又要以不孝的名义来绑架自己......
罢了,皇家的福晋难当她早就知道。
后来她意外怀孕,实在是意外之喜,这个孩子给了她希望。
她是皇家的福晋,若是无所出怕是坐不稳这西福晋的位置。
富察氏知道这孩子是自己唯一的指望了,虽然得知是女孩时她有些失望,但是对于自己唯一一个孩子,她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爱。
"啊…额…"
小格格突然醒了过来,翡翠赶忙将她抱了过来。
“福晋,你看看咱们的小格格啊!”
“她朝着你笑呢!”翡翠将孩子抱到富察氏面前。
富察氏轻轻抚摸着小格格的小脸,小格格突然咿呀一声,小手抓住她的手指。
富察氏的眼泪终于砸下来。
她不怕死,可她怕她的孩子一生被人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