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公安开始问乔佳，“你们当时是以那种形式迁出海城的？”
乔佳抿了抿嘴角，“……资本家下放。”
小王公安抬头又看了乔佳一眼，“是哪一年迁出的？”
“58年年初。”乔佳有点儿紧张，双手不自觉的绞在一起。
“那应该没有户口证吧？”
乔佳摇头，她们没有任何户籍证明，唯一能证明她和奶奶身份的便是那张下放时由街道办开的证明。
小王点头，“想来也没有，58年前，咱们管理户籍用的都是登记制，管理宽松，只是把居民的户籍登记在册，审批制度也不严格，58年后才开始严格起来的，原因嘛，想来你们也知道，有了户口证，才能凭着这个去领各种供应的票证。”
陆国安点头，这个他知道，58年后买什么都要票，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离不开，一到月初，他妈就带着户口证去领票。
小王公安又问乔佳，“算起来你当时年纪应该还很小吧，那你记得你当时住在那个区吗？要是能精确到街道和门牌号就更好了。”
乔佳：“西区……福东路58号。”
“小洋房啊？”小王公安对海城非常熟悉，一听说是福东路，就知道那一片儿都是什么样的房子。
乔佳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小王公安也没说什么，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刷的写了个地址。
“你说的这个地方不在咱们所的户籍管辖之内，你得先去那边的派出所找所里的户籍公安查你当年登记的信息。”
说到这儿，小王公安又问，“对了，你的户口迁回来后落到哪儿？”
陆国栋：“长乐里138号，这是我父母家的地址，我闺女也是落在这儿的。”
在海城，除了这里，他们也没别的地方可以落户。
小王公安点了点头，了解，毕竟以前住的地方可不一定还是自己的家。
“那行。”小王公安把写好的地址递给乔佳，“这是那边派出所的地址，等查到信息，让他们开个证明，然后在来这儿办准迁证，拿到准迁证就可以回你户口现在所在的地方办迁出了，然后在到咱们这儿来，拿户口证来办落户就行了。”
乔佳接过地址，和陆国安向小王公安道了谢，这才离开。
等他们一走，小王公安身边就围了两个人，他们刚才在旁边都听见了。
“原来是当年下放的资本家呀，我还以为是知识分子或者下放干部的子女呢。”
“现在又不讲成分了，资本家的家资厚着呢，指不定哪儿就藏了钱，我丈母娘他们家邻居就是资本家，原本以为那几年把值钱的都给没收了，谁知道政策变了后，人家家里电视、冰箱、电话都买了，现在连洗衣机都有！也不怕后面政策再变。”
小王公安道：“我看不可能变了……”
……
上午十一点，乔佳和陆国安按着地址来到了西区这边的派出所。
“同志，这报纸上写的都是真的吧？”
“同志，我大姐夫当时就是被下放的知识分子，他死在乡下了，儿子在乡下成了家，闺女现在还在读书，他们符合政策吧？”
“同志，同志，我妹妹他们家当年是被精简回乡的，他们符合政策不？”
公安同志被问得一个头两个大，“那你妹妹一家是不是建国后才通过招工来的海城？”当时城市人口过多，精简人口回乡，就是从这一类开始的。
“对对对！”
“不好意思，不符合政策，他们不属于海城原居民，这原居民的意思是从出生就在海城的人，中途因为历史原因迁至外地的才符合政策！”
“那啥叫个历史原因嘛？啥子又叫个原居民嘛？这和是不是这出生的有啥关系？他们来厂里的时候也登记过户口的呀！”这是报纸都没看明白的。
“原居民的意思这还不简单，就是原籍，土著！土著懂了吧？”旁边有人帮着解释。
“这个历史原因就是……”
乔佳和陆国安站在派出所门口面面相觑，这么多人？
明明刚才在那边都没人……
好吧，可能是他们去的早的原因，现在大家都看到报纸了，都来咨询来了，后面估计人会更多。
果然，在乔佳和陆国安到了后，后面又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的人。
“我知道消息后，专门请的假过来。”
“你是帮你家谁问的？”
“我大姑子家。”
“咦！你怎么也来了？你是不是帮林工他们家问的。嗐！他们这种，你首接问厂里就行了，回来了也是首接返厂的……”
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乔佳他们。
“同志，我们要办回迁，是来开户籍证明的。”
公安同志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移动，“谁的？”
“我的。”乔佳赶紧把自己的情况说了。
“介绍信带来了吗？”
陆国安：“是户口所在地开的介绍信吗？”
公安同志点头。
“有的。”陆国安把介绍信递给公安同志。
上面写了陆国安和乔佳带着女儿乔乔回城探亲的信息。
在农村，户口证是以合作社（生产队）为单位发放的，不像城里，一户一证。
在没有身份证的年代，介绍信就是他们的身份证。
看了介绍信后，公安同志又问，“有当时下放的证明吗？要是没有，你们还得去当时为你办理下放的单位开证明。”
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开证明就得查当时的档案，要是档案遗失，那就麻烦了。
要是当时开证明的还领导不在了，就更麻烦！
在他们之前，公安同志己经遇到两起证明遗失的，偏偏还都是58年之前就下放了的。
没有这个证明，谁知道你当时是以什么形式离开海城的？
“有的。”
乔佳把证明拿了出来。
公安同志接过仔细的看了看，证明保护得很好，上面字迹和盖的章都很清晰，“这上面的乔知夏女士？”
乔知夏便是乔奶奶的名字，当年，她被卖入乔佳后，便被乔家主人改名叫知夏，后面嫁给乔老爷后，便冠了乔姓。
“这是我奶奶，她己经去世了。”乔佳道。
公安同志点了点头，登记了信息，“我们还要查你当时登记的户口信息，毕竟是二十年前的户籍档案了，查起来有一定的时间，你们下个礼拜再过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