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织造局的提花机在晨雾中嗡鸣,沈青崖的银针挑断一缕浮纬。本该光洁的缎面泛起细密凸点,她撕开织锦夹层——靛青色丝线里缠着辽东寒铁丝,在晨光下泛着淬毒冷芒。
"天顺年的妆花缎规制,可没有这道暗纹。"谢沉璟的鎏金算盘擦过织机铜轴,二十七枚珠子突然卡死。他撬开机杼暗格,蛀空的木芯里滚出成卷倭国海图,朱砂标注的正是水师换防缺口。
织工突然抽搐倒地,七窍流出的黑血腐蚀了蜀锦。沈青崖挑开其衣襟,溃烂的胸膛上晋王刺青正渗着"三日醉"毒液。监工挥动铁尺劈来,谢沉璟旋身以《织造律例》铁卷格挡,裂开的书页间飘落三百盐工的血手印。
七里山塘的染坊腾着靛雾,谢沉璟的鹿皮靴碾过满地碎瓷。他俯身拾起半块青花染缸残片,釉下竟阴刻着漠北军械库方位。沈青崖的药锄劈开晾晒的绸缎,褪色的龙凤纹下浮现金狼部图腾。
"这靛蓝里掺了南海蝮蛇毒。"她将银针浸入染池,针尖顷刻覆满靛青结晶。突然有染工撞翻矾桶,沸腾的染液裹着工部密令喷涌而出。谢沉璟拽着沈青崖跃上房梁,坍塌的染架下露出暗窖,浸泡在毒液中的《九边图》正缓缓碳化。
京杭运河的官船首尾相连,谢沉璟潜入水下。船底藤壶间嵌着精钢倒刺,他撬开锈蚀的铆钉——每颗钉帽内侧都刻着倭国密文。沈青崖劈开货舱,本该装满贡缎的夹层里蜷缩着二十名死士,手中淬毒的梭镖泛着工部错金光。
"好个'锦绣河山'!"谢沉璟的算盘链绞住船老大的脖颈,断裂的缆绳中滚出半枚调兵鱼符。江心忽起漩涡,燃烧的绸缎在空中拼出晋王府徽记,将十二艘战船引入雷区。
江宁织造府的绣楼飘着血腥,沈青崖挑开绷架上的双面绣。本该密实的针脚间透出靛青毒雾,她劈开绣屏——夹层里的《海防志》残页遇风自燃,火焰中显出血绘的贪墨网。
"万历三年的孔雀羽线..."绣娘突然挥动金剪刀刺来,"岂容商贾染指!"谢沉璟以《蚕书》铜匣格挡,断裂的剪刀柄里掉出淬毒的东瀛手里剑。楼外忽传马蹄声,三百匹惊马拖着燃烧的锦缎冲入街市。
神帛堂的祭天绸突然崩裂,谢沉璟拽住垂落的经幡。本该坚韧的蚕丝在他掌心化成齑粉,露出夹层里的精钢机括。沈青崖转动日月祭坛,整面地砖应声翻转——三百架连弩从织机底部升起,箭簇刻着的正是阵亡将士姓名。
"先帝在天看着呢!"她挥锄斩断弩机牛筋,染血的丝线缠住齿轮。十二名黑衣客破窗而入,每人手中倭刀都裹着贡品云锦。谢沉璟的算盘珠击碎刀鞘,断裂的锦缎里飘出海外通敌的铁证。
琅琊碑林新立的云锦碑浸透茜草汁,谢沉璟将成车毒缎投入熔炉。铁水翻涌时,沈青崖抛入带血的《织工泣》:"让这火浣记着,多少天工被你们炼成了提线偶!"
青铜面具人自烟雾中显形:"谢大人可知,黄道婆传艺亦难免孤坟?"他剑尖挑起半匹残锦,"这局..."
算盘珠击碎面具,露出织造太监扭曲的脸:"黄婆纺的是暖世棉,你们织的是索命绫!"烈焰忽凝成青铜梭子——"宁断不曲"西字在碑面经纬分明。
九章商行密室的织机突然崩弦,谢沉璟转动《梓人遗制》铜轴。江南桑田的沙盘裂开缝隙,露出先帝朱批的《禁海疏》。沈青崖的药锄掘开暗窖,埋藏的汉代素纱襌衣在鲛灯下薄如蝉翼——正是马王堆尘封千年的绝艺。
"该让这襌衣重见天日了。"谢沉璟将轻纱掷向沧海,"载不动万顷波涛,还揭不穿你们这些蛀国的蠹虫!"
夜凫掠过染池,爪上绑着靛青丝符。沈青崖熔开符咒:"金狼部求购万匹火浣布。"血写的密令浮现:"要的是织有边塞图的特制云锦。"
"送他们陈大有的粗麻衣!"谢沉璟碾碎毒茧,"田埂里磨破的衣衫,比蟒袍更护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