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台城东的东正教堂暮钟回荡,沈青崖的银针钉入圣母像金箔裂隙。本该慈悲的圣像右眼突然转动,琉璃瞳孔里滚出十二枚工部特制算珠,每颗珠面都刻着阵亡戍卒生辰八字。
"景教东传时,可没教在圣像里藏机关。"谢沉璟剑鞘劈开圣水盆,青铜底座裂处渗出靛青毒液,在花岗岩地砖上蚀出《河西龙脉截流补遗》,"你们倒是把渡人圣器,改成了量劫法器。"
忏悔室突然传出齿轮咬合声,两人追着异响掀开《最后的晚餐》壁画。暗门后蜷缩着具缠金线的波斯修士尸首,溃烂的掌心攥着半块怀表——表盖内侧肖像竟是二十年前的沈父,而表链由工部特制铜钉串联,每颗钉帽都刻着微雕的《皇陵机关终稿》。
驿馆天井的葡萄架坠满星辉,沈青崖正用靛青丝线修补裂口的披风。谢沉璟着怀表链条,忽然轻笑:"幼时见母亲修自鸣钟,总说齿轮咬合差不得分毫。"
"就像这麻黄配桂枝。"她将药渣撒入陶罐,蒸汽在罐壁凝成《西域粮道漏洞图》虚影,"多一分则烈,少一分则殆——你们倒是把分寸拿捏成了索命符。"
波斯商人突然送来镶宝石的馕坑烤肉,银盘暗格弹开,露出浸泡尸油的《河西织工名册》残页。谢沉璟剑尖挑起孜然粉,香料间混着东瀛特制的硫磺信管,遇热气竟在空中拼出金狼图腾。
教堂地窖的青铜门吱呀开启,沈青崖的火折子照亮十二使徒像。彼得手中的十字架突然裂开,喷射的毒液在墙面蚀出《工部贪墨终录》,每行赤字都对应一块地砖下的阵亡将士铭牌。
"大秦景教碑该刻汉文与叙利亚文。"谢沉璟劈开约翰像,泥胎里蜷缩着具缠铜丝的景教长老,脊椎处嵌着半卷《璇玑图》残页,"如今这传教圣器,倒成了藏污纳垢的密码筒。"
地面突然塌陷,两人坠入青铜星台。三百具披甲尸以黄道十二宫阵型环列,手中弯刀映出《金狼部祭坛终稿》。沈青崖挑破双鱼座尸首面甲,颅腔内壁用铁线虫拼出"轮台月圆夜,忠魂照山河",与沈父殉职那日的星象严丝合缝。
巴扎深处的馕坑腾起异香,谢沉璟剑尖刺穿刚出炉的芝麻馕。面团鼓胀处炸开,十二枚浸泡药汁的玉蚕佩滚落炭灰,遇晨光竟在馕坑壁拼出《哈密暗道补遗》。
"喀喇汗王朝的馕坑该用胡杨木。"沈青崖劈开柳木馕托,年轮间嵌着工部特制铜钉,"如今这养命的炊烟,倒成了传递密信的狼烟。"
卖花少女的铜铃突然变调,两人追着异响掀开地毯作坊。五具缠金线的织工尸首呈五行倒悬,溃烂的指缝夹着半卷《盐税密账终稿》。靛青毒液顺羊毛流淌,在地毯纹路间蚀出当朝首辅二十年前的私印。
轮台王府的琉璃穹顶折射朝霞,沈青崖的银针挑开波斯挂毯流苏。孔雀羽忽然炸开毒雾,三百颗东瀛琉璃珠自梁间坠落,每颗珠心都嵌着《金狼部行军终策》残页。
"叶尔羌汗国的穹顶该绘二十八宿。"谢沉璟剑劈彩窗,琉璃碎片间蜷缩着具缠铜丝的乐师尸首,脊椎处嵌着半块工部浑天仪,"如今这观星穹顶,倒成了魑魅布阵的罗盘。"
密室机关突然启动,两人随旋转楼梯坠入地宫。西百具童尸以河洛图书阵悬浮血池,手捧的《璇玑图》残页遇风自燃,在空中拼出完整的《西域龙脉断绝策》。池底青铜棺椁轰然开启,棺内寒雾凝成沈父年轻时的虚影,掌心托着的正是那枚怀表。
正午的塔克拉玛干蒸腾蜃气,谢沉璟在雅丹地貌点燃最后一批毒绸。沈青崖突然将《轮台星图》残卷投入烈焰,焦灰里升起西十九枚玉蚕佩,每枚都刻着《工部营造终例》篡改批注。
"该让这瀚海星砂——"他剑尖挑起燃烧的圣像残片,在风蚀岩柱烙出黄道十二宫轨迹,"涤净你们篡改的经纬!"火星顺着砂海波纹游走,最终汇成完整的《金狼部命脉断绝策》。
热浪扭曲天际线时,沙丘间滚出半本《工部终档》。残页血书"怀砂砺肝胆,星火照轮台"的落款处,波斯彩釉渐渐剥落,露出沈母生前绣帕上的缠枝莲纹。远处驼队铜铃忽作金铁声,货箱渗出靛青毒液浸染沙粒——新的命轮正在黄沙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