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北郊的军械库泛着铁锈腥气，沈青崖的指尖掠过新铸的陌刀。本该平滑的刀脊上，三道细密的锻痕与三日前成都军报中的密符暗合。
"开元年间并州陌刀，该用河东精铁百炼。"她屈指弹响刀身，金属颤音中夹杂异响，"这刀芯掺了吐蕃寒铁——工部上月奏销的八百斤精钢，倒成了资敌的凶器。"
库吏的铜钥突然坠地，十二名戍卒同时掀开苫布。谢沉璟的剑鞘劈裂木箱，本该装满箭簇的草垫间，整整齐齐码着突厥样式的弯刀。晨雾中忽现箭雨，箭尾绑着的靛青狼皮在朔风中拼出残缺的鹰隼图腾——正是回鹘密探的接头暗号。
晋祠铁匠铺的炉火映红窗棂，谢沉璟用剑尖挑起半截断剑。刃口靛青的淬火纹，遇光显形为《河东道关隘图》残章，朱砂标注的豁口处竟与上月云州军报中的破城点重合。
"武德年间的并州刀该用汾河砂淬火。"沈青崖劈开锻炉风箱，精钢齿轮的熔铸编号清晰可辨——正是工部五年前"报废"的军械零件，"原来河东风火山每年失踪的三十万斤精铁，都化作了这些通敌的密码。"
铁匠突然暴起，谢沉璟挑开其皮围裙。腰牌内侧的回鹘密文，竟与七年前战死的朔方节度使遗物上的血书如出一辙。巷外忽传马嘶，二十匹突厥马冲破围栏，鞍具暗格里掉出浸泡尸油的《工部贪墨实录》。
悬瓮山脚的汾河水拍打古渡，沈青崖的银簪刺入石堤裂缝。青苔覆盖的刻痕间，成串靛青铁砂与回鹘密探的毒箭残留完全一致。
"北魏时修筑汾河堰，该固的是三晋粮仓。"谢沉璟斩断渡口铁索，精钢链环的锻造纹路竟与朔方军械图册严丝合缝，"如今这千年古堰，倒成了豺狼传递的密道。"
漩涡深处传来机括轰鸣，西十具缠铜丝的尸首随浪涌出。沈青崖挑破尸首劳宫穴，靛青毒液顺石壁流淌，蚀出"寒锋"两个血字——笔迹与五年前河东节度使的绝命书完全一致。
柳巷的刀削面摊蒸汽腾腾，沈青崖提起老陈醋壶。褐醋淋在面汤的刹那，油花间浮起半枚翡翠耳珰——与剑南霜刃案中的信物缺口严丝合缝。
"大历年间的山西老醋该用高粱酿造。"谢沉璟用竹筷挑开面团，夹层油纸密布突厥文字标注的铁矿坐标，"原来河东道失踪的矿工，都在这里成了通敌的筹码。"
卖炭翁的驴车突然倾覆，二十枚淬毒铁蒺藜如蝗群飞溅。沈青崖的药囊在空中绽开靛青烟雾，显形的毒针轨迹竟在青石板拼出"未时三刻"的粟特文字。混战中，谢沉璟的剑锋挑破酒肆幌布，露出正在焚毁的《河东戍卒名册》原本。
双塔寺的铜铃惊起寒鸦，沈青崖推开晋阳宫遗址的暗门。整面墙的《北疆军防图》上，金线串联着突厥弯刀、回鹘箭囊与吐蕃铠甲，终端指向长安金光门。谢沉璟的剑尖挑起案头信笺，未干的突厥文写着："雁门既破，棋局当终"。
暮鼓声撞碎汾河涟漪时，河东节度使的重骑己围住晋阳古城墙。沈青崖的药锄劈开地窖暗格，西百卷镶金狼纹的账册间，静静躺着半截断裂的玉带钩——与并州军械案中的信物纹路完美契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