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前三日，垦荒的犁头撞上冻土中的铸铁碑。老农跪在田埂上，指甲抠着碑面"官田"二字，碎冰碴混着血珠渗入裂缝。陈砚舟的剑鞘挑开碑底苔藓时，铁链拖拽声自地底传来——三百具缠着铸铁锁链的尸骸随暗河浮出，腕骨上烙着前朝匠籍印。
温如卿的银针挑开一具幼童尸首的眼睑，瞳孔中嵌着铸铁星图："是工部的天象盘，他们用活人测算矿脉。"阿莽的镐头劈开岩层，暗河冲刷出的青铜罗盘上，二十八宿方位钉着带血的铁钉。
新任漕运总督的官船在子时沉没，船头镶嵌的铸铁星图裂成两半。温如卿潜入河底时，暗流卷起舱中飘散的靛蓝星砂，每一粒都刻着工部密文。她撬开暗舱铁箱，北斗七星的凹槽里蜷缩着七名矿童，颈后烙着"天枢""天璇"等星宿名。
"姐姐，我们是祭星..."最年幼的矿童咽气前，手指在舱壁划出半幅星图。陈砚舟的剑尖挑开星砂，北斗末端指向皇陵方向——那里埋着太祖年间铸铁观星台的密档。
崔珩在祠堂焚烧星象图时，火星突然凝成紫微垣的轮廓。他劈开祖宗神龛，暗格里跌出半卷《天工开物》，页边批注潦草如血："星辰为秤，万民为码。"窗外忽传来爆裂声，阿莽率流民推倒观星台残柱，老葛一锤砸碎"荧惑守心"的石刻："这天上挂的不是星辰，是吃人的秤星！"
温如卿剖开疫者尸首的颅骨，脑髓中嵌着铸铁星钉。银针挑开星钉锈迹，内层竟刻着工部要员的生辰八字。她突然掀翻药柜，《苏氏疫录》残页飘落："星毒入髓，需铸铁为引，以人脊承天。"夜探乱葬岗时，新坟中爬出的腐尸手握星盘，盘面血迹拼出"北落师门"的星位。
陈砚舟拖着青铜星仪闯入朝堂，仪轨刮过金砖的声响如冤魂泣血。他撕开朝服，脊背溃烂的伤口拼成紫微垣星图："诸公的朝笏，可能量这星图的斤两？"工部尚书暴起时袖中毒砂泼向龙椅，温如卿的药箱凌空掷出，银针引燃毒砂，青烟中显出血色谶语："荧惑现，铸铁亡。"
铸铁台的余烬里，阿莽将工部星图熔入铁水。铁锤砸向冷凝的星盘时，火星中迸出《冻土星》的残章："星坠为铁，血沃成棠；天秤倾覆，方见晨光。"温如卿将最后一株野棠栽入青铜星仪，根系缠上江墨生的铁针。陈砚舟咳血浇灌花根，血珠渗入星轨的刹那，北疆冻土突然塌陷——三百年前的观星密档与当下血书在冰层下重叠，凝成混着星砂的泪痕。
三年后，孩童在荒田刨出淬毒的星钉。老铁匠将其熔成丈量星野的圭表，阿莽一锤砸碎"太微垣"刻度："这表量过吃人的天，往后只量播种的时辰。"野棠在雪中怒放，花瓣上的星砂斑凝成未写完的《冻土星》："星冷可熔，天高可量；人心若正，自为北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