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晨雾**
五更天的梆子声撞碎春寒,江墨生站在明远楼飞檐下,望着鱼贯而入的寒门学子。这些提着竹篮的布衣身影穿过百年世家专属的龙门,将《新典》揣在贴着心口的位置。
"大人,地字号舍的墨锭有问题。"书吏捧来的砚台泛着奇异青蓝,江墨生用银簪轻挑,簪头霎时发黑。他猛然攥紧那方歙砚,墨香里混着幽州铁矿特有的硫味。
贡院西南角突然传来骚动。江墨生疾步穿过回廊时,看见苏蘅正在给倒地抽搐的学子施针。染毒的《策论集》散落一地,书页间夹着崔氏粮仓的出货单。
"不是疫病。"苏蘅将银针举向晨曦,"有人把矿毒掺进松烟墨。"她忽然用针尖挑起学子衣襟上的米浆渍,"这些人考前都吃过贡院外的施粥棚。"
**官道裂痕**
赵石头的铁锤砸在花岗岩上,火星溅到新铺的《养路章程》上。三百工匠正在重铺被暴雨冲垮的官道,夯土里混着从北疆运来的矿渣。
"赵监工!上游堤坝裂了!"学徒满腿泥泞跑来。赵石头望向山腰处若隐若现的崔氏别院,忽然抡起铁镐砸向岩层:"取石料!用谢大人改良的楔入法!"
青石撬开的刹那,暗渠里冲出裹着血衣的尸骸。工匠们惊恐后退时,赵石头己跳进渠中——尸骨腕上褪色的朱砂绳,与慈恩寺童尸如出一辙。
"取麻绳!记方位!"他的吼声惊飞山鸟,"这些骸骨就是最好的铺路石!"
**崔氏旧宅**
苏蘅用银针挑开祠堂供桌下的青砖,霉味裹着药香扑面而来。十年前失踪的崔府医官手札堆满暗室,某页记载着"永昌三年,投硫磺于幽州井"。
"姑娘小心!"秋穗突然扑倒苏蘅,淬毒的袖箭钉入《疫病录》。暗处转出崔氏老仆,手中的药杵还滴着乌血:"苏神医可知,当年先太子怎么死的?"
苏蘅将手札塞进药箱夹层:"毒可解,人心若被权势腐蚀,才是无药可医。"她突然掀翻药柜,尘封的曼陀罗花粉迷了刺客的眼。
**漕运码头**
江墨生盯着漕船吃水线,手中《漕运新规》被河风吹得猎猎作响。押运官额头渗出冷汗:"大人,这批江南米绝对足秤..."
"本官要验的不是米。"江墨生突然挥刀划开麻袋,陈米中滚出裹着油纸的铁蒺藜。他拾起一枚对着日光细看,蒺藜尖端的淬毒工艺与贡院墨锭同源。
押运官暴起发难时,码头苦力突然甩出挑货的扁担。江墨生看着制住凶徒的老汉,赫然是消失己久的更夫老赵:"大人,这批货要送往北疆新军营。"
**贡院夜火**
子时的暴雨浇不灭地字舍的火光。江墨生冲进火场抢救考卷,焦糊味里混着硫磺气息。苏蘅在浓烟中高喊:"快撤!房梁浸过火油!"
坍塌的瞬间,江墨生将最后箱考卷推出窗外。热浪灼伤他后背时,忽然看清梁上刻着的崔氏族徽——二十年前工部督造的标记。
"大人!"赶来的学子用《新典》扑打他衣襟火星,"这火蹊跷,定是..."
"是旧疾。"江墨生望着雨中明远楼,"病灶不除,火种永存。"
**北疆军帐**
赵石头将淬毒铁蒺藜拍在将案上:"将军还要装聋作哑?"他掀开帐帘,外面三百工匠高举铁锤,"崔氏往军粮掺的矿渣,足够让全军呕血而亡!"
老将军抚摸着佩刀上的崔氏印记:"赵监工,有些规矩破不得..."
"那便重铸规矩!"赵石头抡锤砸断将军案,"谢大人当年能改刑部暗码,今日我们就能重定军规!"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工匠们用矿车堵住营门,车上的《新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刺史府密道**
江墨生借着药箱微光前行,苏蘅的银针在壁上划出荧光记号。暗渠水流突然变急,漂浮的油纸包上印着崔氏私印。
"是火硝。"苏蘅用银簪试毒,"足够炸毁半座城。"她忽然按住江墨生手腕,"你看水纹——暗渠连着贡院地窖!"
前方传来机括响动,江墨生推开暗门时,满室《科举疏》残稿映入眼帘。谢沉舟未写完的"寒门"二字下,压着永昌帝朱批的"该杀"。
**铸铁台黎明**
赵石头将最后一筐毒铁蒺藜倒入熔炉,铁水映出江墨生疲惫的面容。苏蘅递上刚拓印的《医典》残页:"崔氏在三十六州水脉投毒,这是解方。"
"解方要刻在碑上。"江墨生将解药配方按进未干的《新律》碑文,"让天下人知道,毒怎么来,就该怎么解。"
第一缕阳光照在碑林时,工匠们开始重铸铁蒺藜。赵石头捶打铁胚的声音响彻旷野,每声锤响都伴着学徒的诵书声:"铸铁为尺,量天量地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