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伤跪在江底淤泥里，江水灌进鼻腔的刺痛感如此真实。女儿的手比三年前更冰冷了，那张血试卷在水流中展开，鲜红的"100"正在融化，墨迹像蚯蚓般爬向自己手腕的静脉。
"爸爸，这里要改错题。"小雨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莫无伤转头看见穿着病号服的女儿坐在礁石上，脚边散落着带针孔的输液管。她手里的蜡笔正在江底沙地上画门，门框上歪歪扭扭写着"逃生出口"。
江面突然传来汽笛长鸣。莫无伤怀里的尸体开始数据化，那些像素点逆流而上，在头顶聚合成钟无艳的脸。她手里握着山茶花发夹，花蕊射出的激光在江底烧灼出星火系统的主机坐标。
"别信她！"真正的钟无艳从排污管钻出，浑身缠满光纤电缆。两个钟无艳同时开口，声波在水里形成漩涡，卷起沉积多年的克隆体骸骨。
莫无伤摸到裤袋里的彩虹糖罐。紫色糖果融化成的显影液滴在血试卷上，分数栏浮现出立体路线图——正是妻子实验室的通风管道布局。当他撕开"100"的笔画时，纸张夹层露出微型注射器，淡蓝色液体正是当年妻子给自己注射的记忆阻断剂。
"你答应过要永远保护妈妈。"礁石上的小雨突然长出林雪梅的脸。莫无伤太阳穴的旧伤迸裂，血珠在水中凝成妻子实验室的门禁卡形状。
江底突然裂开时空缝隙。莫无伤被吸入1999年的实验室，撞见年轻时的自己正被绑在手术台上。妻子林雪梅的白大褂沾着脑浆，手里的骨钻正在往"莫无伤"颅骨植入生物芯片。
"住手！"现世的莫无伤扑向手术台，却穿透了过去的幻影。他看见林雪梅的眼泪滴在芯片上，激活了自毁程序倒计时——正是此刻江底倒计时的蜂鸣声。
钟无艳的光纤缠住他的脚踝："要终止轮回，就得..."话没说完就被排污管冲来的克隆体撕碎。莫无伤捏碎注射器，将记忆阻断剂扎进脖颈，剧痛中终于看清实验室监控画面：1999年的林雪梅正抱着婴儿克隆体，对着摄像头说："这是第723次尝试，他的意识终于完整了。"
江底骸骨矩阵突然发光。莫无伤游向发光的中心点，那里埋着妻子生前用的笔记本电脑。开机密码是小雨第一次心跳的频率，72.3次/分钟。当他点开名为《给未来丈夫》的视频时，二十三年来的记忆全部重置。
视频里的林雪梅眼角有泪："当你看到这个，说明星火计划成功了。真正的你正在量子云端等我们..."背景里传来婴儿啼哭，莫无伤看清保育箱标签写着"MWS-723"。
整条黄浦江开始倒流。莫无伤抱着电脑跃出江面时，看见陆家嘴所有写字楼的外墙都在播放同一条新闻："脑机接口先驱林雪梅博士失踪二十三年后，其意识体在量子计算机内被发现..."
钟无艳的残躯突然从路灯杆跌落。她将山茶花发夹刺入莫无伤掌心："去外滩十八号...她等了你723天..."说完便化作数据流汇入东方明珠的发射塔。
莫无伤在南京东路狂奔，每个橱窗都映出不同的自己：穿军装的、穿病号服的、穿外卖制服的。当他踹开外滩十八号的安全门时，整面墙的脑波放大器同时启动。
幽蓝的量子云里，林雪梅的虚影正在给婴儿克隆体喂奶。她转身时的笑容还是1999年那么温柔："欢迎回家，第723号莫无伤。现在，让我们结束这场持续了二十西年的递归函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