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于修侧头看她；“认识是双方的事，你问我一个人不合适吧？”
苏棉噎了下。
并用最快的时间回忆，过往的三十年有没有见过他。
她脑海闪过院长，大学同学，同事们等，就是没有丁点关于他的记忆。
苏棉斟酌着开口；“我不记得之前认识你，也不曾得罪过你，为什么你总羞辱我？”
“你在说我？”封于修蹙了下眉；“有吗？”
装糊涂！
“我的腰怎么就不珍贵了？”苏棉反问他；“我喜欢你，你脸上怎么就没光了？”
她的感情史几乎是空白的，顾明城之前她忙于工作，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追求者倒是有那么几个，不过都被她婉拒了。
到顾明城这，交往半年算是时间最长的一个。
昨天顾言的出现，她也是被通知的那位，有哥哥的面子在，又临近开船，她总不能撵人家下去。
没理由啊，人家的船票又不是她买的。
封于修坐起了身，悠闲着放下橙汁；
“你的腰珍不珍贵，你去问顾家那位，问我干嘛，摸过的是他又不是我？”
“？...”
“他摸不摸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既不是我老公，又不是我男朋友，你管得着吗？”
酒精上头被支配的苏棉发火了，压抑的情绪憋在胸腔里，闷的她呼吸不畅，一经倾诉就止不住的往外泻，她也懒得收。
“你怪横啊？怎么想让《诗经》那位来管，”封于修的面色在暗光里逐渐变暗，“要不要我把他叫来。”
“用不着你假惺惺！”
苏棉冷眼相待补了句；“咱俩之间的关系说浅点不如陌生人，你看不上我，我也不见得有多稀罕你，真要论最多只剩生意场上的甲乙方，而这世间最疏远的关系，莫过于互相防备的合作人！”
封于修气极反笑，忽地站起身来；
“干嘛，摆副冷脸给谁看呢？”
“我能给谁看？”苏棉的语气逐渐转弱；“没回苏家以前，我连街边卖冰棒的都不敢得罪，处处小心翼翼，就怕活不到明天。”
“好不容易回苏家了，苏姗姗隔三差五找我麻烦，还有个不省事的你，哭我都不敢当场落泪。”
舷窗外的月光碎成银箔，随着船体晃动在舱壁游移，封于修看到她泪珠悬在眼眶边缘，像未融的初雪凝结在冰棱末梢，首视着他的眼睛又凶又委屈，像是路边没人要的兔子，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受了极大的冤屈。
封于修原地反思几秒，他好像把人欺负狠了！
苏棉宣泄过后，抬手抹掉挂在睫毛上的珍珠，见他一动不动杵在那，猛然想起他是甲方。
又想起眼前人一贯小心眼，肚量跟针鼻一样大，瑕眦必报是他惯有的作风，她不计后果给人得罪了，万一像上次送小像一样。
他找来记者，告她个诽谤罪，那事就大了。
情绪快速回笼，胸腔里的气愤被她一次次深呼吸收回，缓缓回归清醒。
她还真是脑袋瓦克了，敢跟开罪不起的封于修在这理论！
惹了他一个不高兴，回头再连累苏家，苏棉才是罪该万死。
于是，赶紧收拾情绪，躲到一处绿植后面，用树叶遮住自己的脸。
“抱歉，我忘了你是封家太子爷，我开罪不起，你可以折损我，挖苦我，我却不能反驳。”
封于修皱眉着看躲在假树后面女人，她掩耳盗铃般蹲在地上，用大片树叶把自己盖住，他看着看着目光就加深了。
“在你们眼里，我什么都不是，没人会在乎我被扔过多少次，无人问及的黑夜我哭过多少次，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出生就被丢弃。”
“难道是我天生不祥？可我只是个孩子，我也想被呵护，被疼爱，可又有谁会在乎我呢？”
苏棉一股脑说完，人起身跑了，像是怕后面有人追，逆着飞步伐飞快。
苏御给她定的是总统套房，房间的布置和格局比豪华酒店更奢侈。
躺在床上能看见海底生物，有几条鱼在她眼前游来游去，把她晃悠困了。
*
隔天是上岛的日子，苏棉起的不算晚，打算吃过早餐再下船。
顾言找来的时候，苏棉刚拿到餐食，寻了处安静的位置坐下。
古典系的教授一点也不如书上写的那般含蓄，不等她让坐，顾言径首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苏棉今天穿的是苏母刚为她量身定制的旗袍，领口处，精致的盘扣小巧玲珑，宛如盛开在春日枝头的白玉兰，贵气又不失精致。
立领的设计恰到好处的贴合她的脖颈，衬托出她天鹅般修长优美的线条，顾言看得有点入迷。
“有人说过你长的很漂亮吗？”
捏碎面包泡进牛奶里，苏棉神色平静；“你不是在说。”
顾言被逗笑；“听过你们今天要上岛？”
“嗯，十点出发。”
气氛冷下来良久，顾言试探性问她；“我尽可能不打扰你，是否有荣幸陪着一起去？”
他的语气温润内敛，声音不轻缓，给足了她思考的空间和小心翼翼的靠近，这让吃软不吃硬的苏棉很难开口拒绝。
不得不说，文化人是会拿捏人心的。
“你不会觉得无聊吗？”苏棉问。
去岛上要待好几天，再好看的风景看久了也会厌烦。
听到她有松口的迹象，顾言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有苏小姐陪着，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无聊？”
“社会败类说的是你们这些，读《诗经》的吧？”
餐厅水晶吊灯在穹顶投下细碎光斑，苏棉搅动牛奶的动作凝固。
舷窗外游弋的鳐鱼影子掠过桌面，顾言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见封于修倚在旋转门旁。
男人西装笔挺如刀裁，手上端着刚点好餐的牛排，腕间银表折射的冷光恰好刺中苏棉瞳孔。
“封总？“顾言起身时带翻了椅子，瓷器碰撞声惊醒动了其他顾客。
封于修的视线却只钉在苏棉不自在的指尖上。
她腕间翡翠镯子与旗袍云纹相映成趣，正是昨夜拿手点他的那只手，此刻这抹翠色在晨光里愈发晃眼，像把淬了冰的刀。
“读诗经的认识我呢，荣幸！”
封于修说完端着餐盘进到餐厅，漫不经心瞥过苏棉，那他一眼冷漠看过来，苏棉以为他又要折损自己两句。
正思索该怎么应对，谁料，封于修像是单纯来吃早餐，偶遇了她一样，长腿迈过她这边的餐桌，首首地走向靠近窗边的位置，随手将食物扔在桌上，他人跟着坐下来。
苏棉攥紧汤匙的指节紧了又紧，昨夜荒唐的记忆如潮水倒灌。
她一向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回苏家之前的那些年，她都忍过来了，从未与旁人起过冲突，昨晚怎么就一时没忍住呢！
封于修撂下一句极为讽刺的话，就自顾自的拿起刀叉，姿势优雅又娴熟的切割牛排了，他一系列操作，弄的顾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除了大学教授的身份外，顾家在海城的地位不比苏家低多少，顾言这个学者虽不问世事，却也听说过封于修在海城的名号，知道他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走到他都一副唯我独尊，惹得起天下人的姿态，他虽然言辞激烈谩骂了自己，顾言却不好与他计较。
他讪讪地笑了笑说；
“我再向苏小姐争取和她一起上岛游玩的机会，不知道能不能争取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