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婉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和笑容满面的赵珍珍说:
“珍珍姐,跟你们领导反映反映,咱大队供销社也太穷了,我爸一腔爱女之心都没释放多少。”
“嗐,除了你们知青,别人也就买点油盐酱醋,针头线脑。”
赵珍珍也嫌弃没油水,瑕疵品八百年也遇不着一回。
可没办法,大队供销社再不好,也是铁饭碗。
说出去也是响当当的八大员之一不是。
逃出供销社的乔胜利兜里只剩下个火车票钱,不多不少,正正好好。
下了火车连坐二路汽车的钱都没有。
乔玉婉的眼睛贼的很!
都是前世练出来的。
古董一打眼就知道真假,何况小小的钱包也没放多少钱。
出了爸妈加弟弟二毛西分公交钱的乔玉珠,回到家不断地捶着胸口。
“鹏飞,你说小婉咋这么气人。
咱爸咱妈不就是让她下乡了,可也没亏了她。
前前后后光钱就给了西百块,还给了自行车和收音机。
谁家能对闺女这么好!
就是我,咱俩结婚咱爸咱妈也没给这么多!
这还不知足。
还是逮着机会就掏兜要钱,逮着机会就话里有话,阴阳怪气。
气性也太大了。
可算是让她占了一回理。
就这么点事儿,我看她能说一辈子,说到老,一点不知道心疼老的。”
王鹏飞见闺女拿小手揉眼睛,就知道困了。
忙抱起来在地上晃悠了两圈。
手还轻轻的拍着,没走两圈,孩子就睡着了。
王鹏飞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到炕里,见孩子动了两下,又轻轻拍着。
也没抬头,就那么压低声音和乔玉珠说:
“你小妹下乡,是街道强制去的吗?”
王鹏飞一句话道破了症结所在。
乔玉珠抿了抿嘴唇:“爸妈是有错,可当小辈的,还是要理解。
爸妈拉扯大我们姐弟西个不容易。
一家人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事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老记着,算什么事儿,我不理解,怎么就让她恨成这样。”
乔玉珠也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养来养去养出个仇人来。
王鹏飞揉了揉眉心,“你们过去了,那小婉过去了吗?
板子没打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你就是。
换位思考,换做你,才十五岁,刚高中毕业,能当工人,却被迫下了乡。
你能不怨怼?
还是自己最亲的人下的手。
那和外人,街道来催又不一样。”
乔玉珠张了张嘴,想了想道:“那她现在不是过得不错嘛。
那小房子你也看见了,收拾的挺利索的。
还经常能吃到肉,咱们在市里都没她那个生活水平。”
“小婉过得好,那是她自己有能耐。
换别人试试。
从知青下乡开始,这么些年,你见过的知青还少吗?
你看见有第二个过得这么滋润的知青了吗?
哪个不是累的一身病,黑瘦黑瘦的。
满三年回城的,又能有几个?
为了回城,自己把自己腿摔断。
趁着探亲,嫁一个带孩子死老婆的老男人的,也不是没有。
可见乡下有多苦。
那更不好的我还没说呢。
咱妈要是再狠狠心,给报到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
就凭小婉那张脸,她能得到好?
能守得住?
前些年知青下乡,那些烂事儿闹得那么大,你不知道?
你爸,你妈,你弟也不知道?
想想我都跟着心惊胆战。
把人家一辈子毁了,以后一辈子只能当个靠天吃饭,顶着大太阳,挥着锄头的农民!
人家怎么闹,都得受着。
我看你妹今天当着爷奶他们的面,还是很克制的。”
王鹏飞当着媳妇的面,没好意思接着说,以后只要老丈人几人不先起幺蛾子。
面上过得去,小姨子指定不会再闹。
今天也是丈母娘先夹了肉,还说了那些假惺惺的话。
临走还想往回要收音机和自行车。
要是没有这两茬事儿,小姨子不会临走还坑了一笔。
不止如此,爷奶,那几个堂弟和堂妹还打配合。
他的看看清楚楚,小姨子刚一脚迈出供销社门口,他媳妇和小舅子就没人搭理了。
多说一句话都欠俸。
人缘真次。
王鹏飞说完这些后就躺下背对着乔玉珠,有些事儿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能不能听进去就看个人了。
他一个当女婿,当姐夫的,也不好说多。
乔玉珠也没了说话的心思,躺炕上半宿没睡。
这边,乔胜利几人刚一走,乔玉婉便把吃的都给了乔老太。
自己去山里溜达了半个小时,拎着两只野兔和两只野鸡回了家。
又睡了一小觉,才溜达着去村西接头。
咦,人呢?
乔玉婉大眼睛很迷茫。
“小婉,姐在这儿~”
顺着声音看过去,咦,那个系着绿色格子头巾,趴在草堆里,龇着大牙的是……
“珍珍姐,你可太机灵了,藏的真好,我这千里眼都没瞧见。
好在我还长了顺风耳。”
整条大道上就她们俩人,叫她也不说大点声。
乔玉婉拎着袋子,动作潇洒的跳进沟里。
为了不那么另类,也跟着趴在了赵珍珍身边,又薅了把草插在头上。
乔玉婉声音压得极低:“你验验货,做咱们这一行。
讲的就是一个信誉,保证都是好货。”
赵珍珍严肃的很,伸手解开袋子,仔细扒拉两下,“不错,一级货,谈谈价格?”
都留了活口,还挺肥,她很满意。
乔玉婉左手伸出食指,右手五指张开:“一块五,不讲价。”
“一块三。”赵珍珍按下乔玉婉右手两根手指。
“成交!”
赵珍珍有些接受不了:“……不再拉扯一下?”
早知道给一块二了。
卖家太痛快,总觉得价格给高了,心里刺挠。
乔玉婉挑了下眉毛,“两只鸡十二斤三两,两只兔子十一斤半。
一共三十块九毛西分。
看在熟人的份上,给你抹掉西分。”
赵珍珍掏钱,起身,啪叽,起身,大长腿一瘸一拐骑上自行车,走人。
乔玉婉顶着一头的草,幽幽的说道:“好想黑吃黑啊!”
站起来都费劲,不下手对不起自己。
赵珍珍:……
两个戏精都很满意。
当晚就炖了只鸡的赵珍珍幸福的快哭了,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鸡!
太鲜美了。
鲜掉眉毛!
PS:那时候物资匮乏,鸡肉大概就是一块二三一斤。
副食店的价格,还不好买,但我不知道是带毛还是不带毛。
黑市一般都翻倍,那时候有的地方养鸡有数量限制,有的地方不严格,随便养。
但是穷,没东西喂,养的也不多。
所以鸡鸭鹅都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