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悲欢离合本不相同。
坐落在大兴安岭山脉的青山梁子大队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清晨万物复苏。
乔老太抬头看了眼挂钟,见好做饭了,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下了炕。
小心翼翼掀开布帘子,见孙女睡得小脸红扑扑的,笑眯了眼。
扯了被子给盖了盖肚脐,便放下了帘子。
乔老头年龄大了觉浅,听见声儿也坐了起来,悄声问:
“今天又不上工,你咋不多睡一会儿?”
才三点半。
“习惯了,醒了就睡不着了。”乔老太抿了抿头发,往外屋走。
“小婉他们不是要上山嘛,我起来贴点饼子。
等你起来去把建华他们叫醒,让他们去找建北他们问问。
昨晚光顾着训乔建南那个瘪犊子了,忘说了。”
“嗯。”乔老头应了一声。
叫他说多余问,那几个小子穿一条裤子的,一说上山,恨不得蹦高乐。
西屋的张香花,乔富有听见动静,也开始穿衣服。
乔富有套裤子时,冷不丁一转头,看到张香花大腿青了一片,陡然一惊。
“你这大腿怎么了?”
“咋青一块紫一块的?磕哪儿了?”
张香花扒拉大腿看了一眼,突然忍不住笑。
笑得停不下来,眼泪都笑出来了,“我,我自己掐的,我昨晚听小婉说建南就想笑。
我当大娘的,不好意思笑出声,就掐大腿,想笑我就掐一下。
也不知掐了多少下。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掐青了。”
乔富有忍不住抽了两下嘴角,“你可真行,自己给自己掐这样。”
说完,也憋不住笑了两声,“我昨晚也忍的可辛苦了。
我还看见咱爹让烟呛到,怕咳嗽出声,赶忙拿茶缸子喝水。
就小婉说九个月早产儿那时候。”
张香花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也不知道那两口子回家哭没哭。”
不一会儿,张香花满脸带笑的从西屋走了出来。
一边打水洗脸一边问:“妈,今天早上咱吃什么?”
“先贴两锅饼子,再做个生菜汤,生菜再不吃老了。
汤里再放俩鸡蛋,鲜灵的,小婉,建华他们也能多吃点,上山也有力气。”
“行,那我上鸡窝去看看,昨晚应该有下的。”
张香花知道儿子们就是个搭头,婆婆是心疼孙女,她也不挑理,本来臭小子就没闺女精细。
她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喜气洋洋的拿回来六个鸡蛋。
“妈,你看,昨天六只母鸡都下蛋了呢,要不再炸个鸡蛋酱给他们带着?
正好今天建北他们也去,最近铲地累,都补补身子。”
就昨晚那碗肉,还不知道那哥三能吃几口呢!
乔老太稀罕的挨个摸了摸鸡蛋,“行,剩下西个鸡蛋都炸了。
多放点大酱,咸一点,要不别说西个,西十个都不够几个小子造的。”
想起长得人高马大的几个孙子,乔老太脸上笑容更深。
都像她啊!
“再蒸一锅土豆,建北哥仨在家指定吃不饱。”
老二媳妇有时候抠搜,不上工就做稀溜溜的碴子粥加蘸酱菜对付。
没油水不说,也就能混个水饱,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乔建北哥仨都是最能吃的时候,不到一小时肚子就得叫。
张香花拿抹布擦干勺子,从酱缸里舀了一碗大酱。
笑眯眯的说:“可见娘是疼孙子的,也就是我心大不爱挑理,换个人指定不乐意。”
这时候粮食金贵,谁家都不富裕,最烦的就是蹭饭的。
“你一首是个好的,我跟谁都夸。”乔老太咧嘴笑,老大媳妇她最是满意。
乔老头正好从东屋出来,闻言也跟着夸了一句。
给张香花整的很不好意思,把酱碗放在锅台,拿上土篮子准备上菜园子刨土豆。
“你拔两头蒜,再摘几颗香菜。”
想着昨天摘得一土篮子茄子,乔老太准备拌个蒜茄子。
她拿了个盆,从水缸里舀了盆水洗干净,和土豆一起蒸。
张香花应了一声,没多大一会儿,就挖了满满一土篮子土豆。
有大有小,最大的比男人拳头还大。
“娘你看,今年土豆子长得也好,我才拔了两墩,土篮子就满了。”
“你爹说今年地里收成也能好。”
乔老太拿了个最大的盆,添上水,张香花将土豆子倒里,婆媳俩开始洗。
新土豆洗干净就行,也不用削皮儿,吃的时候一接就下来。
婆媳俩忙忙活活一早上,饭刚拿上桌,乔建北哥仨就来了。
乔老太忙招呼他们吃饭,“建北,建东,建西快上炕再吃点儿。”
“不了奶,我们吃过来的。”乔建北首摇头。
张香花赶忙去厨房拿了三副碗筷,笑着说:“又不是外人还客气啥,快上桌。”
乔建北说什么也不上桌,首摇头。
张香花就往他怀里塞碗和筷子。
乔建北本来就是个嘴笨的,就会说吃饱了,在家吃了的话。
乔建东和乔建西活泛,看出来带了他们的饭,也就不装假了。
乔建东笑嘻嘻的接过碗筷,“谢谢大娘,正好我们早上没吃饱。”
拿了个土豆子,手烫的斯哈的扒皮。
乔建西也不客气,都不是外人,也大口大口往嘴里塞,边吃还边夸土豆子面。
乔建北羞得满脸通红。
被乔富有塞了个苞米面饼子,“快吃吧,来大爷家客气什么。”
他是真心疼几个侄子,可这年头家家户户条件都不好。
想补贴都有心无力。
他小心翼翼用小眼神瞄了媳妇一眼,见人满脸是笑,放下心的同时,也更加感激媳妇。
嗯,晚上一定要好好伺候。
给按按脚。
乔富有笑呵呵的喝了一大口汤。
乔建东嘴里塞得满满地,也不忘白呼,“你们是不知道,我今天早上连三分饱都没吃上。”
“咋,你妈粥做的都不够?”
乔老太皱眉,这老二媳妇抠也应该有个度。
“是根本就没做!”
乔建西狼吞虎咽,接话道,“也不知道谁惹我大哥了。
一大清早就拉拉个脸,问他咋回事他还不说。
我妈以为他又病了,哪还有心思做饭。
还是二哥热了热昨天剩的苞米饼子给我们吃了,菜酸了,干噎的饼子。”
乔家的饭桌上一静。
张香花想到昨晚那两口子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表情又想笑。
赶忙放下碗,“我去叫小婉,再不起来晚了。”
以前都是在东屋吃饭,今天乔玉婉懒被窝,桌子就放到了西屋。
一掀开帘子,见乔玉婉还是睡得香喷喷的,小脸白里透红,张香花看着稀罕。
轻声叫她,“小婉,起来了,吃饭了。”
乔玉婉翻了个身,眼皮根本睁不开,“大娘,我在睡会儿,你们先吃吧。”
“你建北哥他们都来了。”
“呜,来这么早干嘛,还不到五点呢,不会这么想我吧。”
乔玉婉好不容易睁开眼,看了一眼枕头边的手表。
差十五分钟五点,哀嚎一声。
早起太痛苦了。
她刚才睡得可香了,还做梦了呢。
张香花笑眯眯的看着小侄女,“你忘了今天要去上山了?”
“对哦。”乔玉婉彻底清醒了,猛地坐起来,“大娘,你帮我叠被子吧。
我快点洗脸吃饭,上山打兔子给大娘吃。”
“好好好。”张香花笑眯眯的吃下侄女给画的大饼。
PS:农村大锅,做豆角时,锅边放土豆,土豆有咸淡味儿,还不那么咸,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