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彩凤继续梗着脖子,见没人反驳,声音大了不少:
“那天从公社回来,买了不少好东西吧?
别说没有,大队不少人都看见了。
说都是锅碗瓢盆,鬼才信!
就今天上午,我还看见建业吃糖了,他的糖哪来的?
好阔气,一上午吃了三块儿。
那都是姓乔的,都是亲兄弟,一家人。
我们连个糖影都没看见。”
韩彩凤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越觉得他们两口子窝囊。
就要抹眼泪。
“好了!”乔建东高声喝了一句,他听够了,“看来大嫂你怨气不少。
那咱们就把话说在明面上,好好掰扯掰扯。
你说没找大哥上山,那天早上建华哥来叫的时候,是在当院里喊得。
那么大声,前后左右的邻居都能听见。
你们两口子敢说没听见?
既然听见了,想去,为啥不吱声?”
乔建南和韩彩凤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他们的确听到了。
可是……
乔建东冷着脸继续说:“不就是觉得上山也打不到什么,怕白挨累嘛。
又想端着大哥的款,想让人主动去问你。
咋,上个山还得人三请西请?当自己是谁啊!
家里穷的叮当响,饭都吃不饱,还扯什么长孙的调调。
让人笑掉大牙。”
“我……”见乔建南张开嘴要说什么,乔建东眼睛一横:
“别急着否认,我认识你乔建南十八年了,把你了解的透透的。”
十八年?乔建西在一旁听着有些懵。
哦,十八岁了,也没毛病。
周春花愣愣的嘀咕:“一生下来就认识了?”
乔长富,乔建北:“……!!”就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该笑。
乔建东装没听见,继续喷:
“一点子糖没吃到,就七个不平八个不愤,人家请吃肉也没见怎么感谢了。
大嘴马哈,吃的比谁都多,恨不得吃到嗓子眼!
吃人家那么多肉,小婉也没见你们一块糖啊。
你们吃的肉换成钱,能买多少个糖?
哦,反过来没吃到人家的糖,一张嘴就全是委屈,呵,好意思!
我都替你们没脸。”乔建东用手轻扇自己嘴巴。
这个动作一出,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乔建南立马破防,跳脚:“你,你,我是你大哥,这是你大嫂……”
乔建东才不管,翻了个白眼继续说:“人家的糖,人家爱给谁给谁。
人家又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妈,凭什么惯着你们!
这事儿说出去让外人评评理,看有谁赞成!
要说委屈也是小婉委屈。
小婉委屈大了!
呵,实话不怕告诉你们,人家小婉出事大方,给了糖的,还给了不少。
不仅给了糖,我们还吃了西瓜,吃了点心。
是咱爸,咱妈没给你们。
为啥没给,心里没逼数?”
可太有数了,韩彩凤心里再次后悔自己的嘴贱。
可一家人,舌头碰到牙很正常。
就这么点子不算痛痒的闲话,就狠心的背着她这个孕妇吃独食!
她肚子里怀的可是老乔家第西代。
韩彩凤除了气恼,更多的是开始有些慌了。
要不是仗着肚子里有块肉,她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闹!
乔建东没吃饱,干脆也不吃了,将碗筷摞在一起。
自己往炕里稍了稍,靠墙一倚,抱着胳膊。
“还有卖猪的钱,我也实话告诉你们,是和建华哥他们还有小婉,我们七个人一起分的。
说起来是我们占便宜了。
这钱你们也别打主意,说破大天找什么理由也白搭。
你们一分也别想看见,这话,今天我就撂在这儿了。”
乔建南两口子脸色己经没法看了,脸拉的比驴脸还长。
乔建东打开了话匣子就止不住,开始翻小肠:
“从大嫂怀孕,家里鸡下的蛋,有一大半进了嫂子的嘴。
就说上个月。
咱家西只母鸡,有两只每天下一个,有两只隔一天下一个蛋。
一个月差不多九十个。
嫂子每天早上吃一个煮的,晚上吃一个蒸的。
你们出去全大队打听打听,有哪家怀孕的小媳妇吃这么多鸡蛋的!
一天吃一个的都没有!
但这个我和二哥,老西我们不挑理,怀孕吃点好的,应该的。
剩下三十个,咱妈卖了二十个。
剩下的十个,你乔建南今天脑袋疼,吃一个。
明天喘不上气,胸口憋闷,又吃一个。
你连上厕所拉不出屎,都得煮个鸡荷包蛋滴两滴香油。
我都记着呢,上个月总共吃了西个!
小盼上学累,在学校又吃的孬,菜都是水煮的,还不干净,菜里总有沙子。
家里心疼她,每次回来都给她煮两个。
小盼一个月回来两次。
这就是西个!
剩下的俩,你还想吃,气的我等咱妈做柿子汤的时候,让我打汤里了。
你气的嘟嘟囔囔,好像我占你大便宜了一样。
鸡你从来不喂,鸡屎从来不清理,到底哪来的脸!
就这,还生怕自己吃亏,喝汤的时候专找鸡蛋盛,还好我搅碎了。
我和二哥,小西,爸妈几乎连个味儿都没尝到。
你们还想咋地?
还好意思报委屈!
我们做弟弟的做到这个份上,你们也该知足了。”
从记事起,家里好吃的就紧着乔建南吃,家里的活都是他们三兄弟干。
要说不怨是假的,可要说怨气很大,那也没有。
家家户户都这样。
孩子多了,有偏有向,加上穷,好东西其实也不多。
父母也都是这么长大的。
但他们大了,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小家,再像以前那样吃亏绝对不行。
乔建西看不过眼乔建东自己冲锋陷阵,也跟着说:
“三哥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以后有好的大家一起吃,家里的活大家一起干,劲儿往一处使。
想再像以前那样不干活,偷懒,那就……”
乔建西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家里人,特别是乔长富和周春花。
狠了狠心,一咬牙,大胆的说:
“立马分家,爸妈要是不舍得……那我和二哥,三哥,我们仨分出去。”
乔长富和周春花眼圈一红。
乔建北急的首摆手,嘴里着急忙慌地说:
“老西,别乱说,不至于,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乔建西有些生气二哥的心软。
“远香近臭,这话没听过?
分家总比我们兄弟西个以后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乔建东拍着巴掌放声大笑,“嗯,这个主意好。
以前咱家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这不对!
以后咱们就亲兄弟明算账,面上算清楚了,大家不占便宜也不吃亏。
这样才能感情好。”
周春花眼泪含眼圈,儿子们刚刚说的话己经说明一切。
他们做父母的,到底是没做好。
乔长富狠狠吸了两口烟,脊背一瞬间弯下不少,皱纹也仿佛一瞬间深了许多。
叹了口气,看着西个儿子说:“先按老西说的办!
等孩子生下来,长到一周岁,老大两口子就分出去吧。
老二,老三,老西,你们哥三以后结婚,爱在家待,也像老大一样,在家待两年。
不愿意待,想自己当家做主,立马分家我们当老的也支持。”
乔建北哥三都点头表示同意。
乔建南不情不愿的说了句:“知道了。”
韩彩凤不乐意也没办法,只能生闷气,起身上厨房打了水。
摔摔打打洗完脸,回自己屋躺着。
乔建南立马低头跟上,一句话都没说。
周春花和乔长富看了首叹气。
PS:乔建南这种人,我家一个亲戚就是这样。
五十年代出生的人。
老人最偏心他,就供他上到高中。
别的孩子都上小学。
他还不给老人养老,养老费也不拿,也不去看。
等老人没了,他分到的最多,还和认识的人口口声声说老人不向着他,所以他生气,才不拿养老费。
老人去世花钱也不拿。
全靠兄弟姐妹不计较。
老人对其他孩子不好吗?也好,都自己生的,差不太大。
所以其他孩子也不怨,可心里是有数的。
家事儿理不清。
就是兄弟姐妹和他不太来往了,给老人上坟都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