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太气的掐着腰,做茶壶状,“乔富有赶紧起来,你睁开眼看看几点了。
还懒腚勾勾,都大天亮了,香花起来饭都快做好了。
你还呼呼睡。
昨天你咋答应的,以为昨天没洗今天能拖过去咋地。
赶紧起来,把被褥拆了,吃完饭赶紧去洗。
早点去天不热,也不遭罪,这么点活还让我反复指使。
哎呦,你那啥表情,看见鬼了……”
乔富有吓得心怦怦跳,缓了好一会儿,才抹了把脸。
无奈道:“娘,你试试,睡得好好的,迷迷糊糊一睁眼,头顶就一张放大的脸。”
脸有点黑,有褶子,肉皮还耷拉着。
关键还瞪着大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搁谁谁不怕!
要不是他反应快,拳头就伸出去了,再给老娘打个乌眼青,他哭都没地哭。
乔老太抿了抿嘴,意识到真给大儿子吓不轻。
也有些心虚,将被褥扔到炕上,拿手将头发往耳后掖了掖,轻咳一声:
“行了,还是大队长呢,这么胆小,赶紧起来吧,饭快好了。”
从说第一个字开始,乔老太己经转身往屋外走。
最后一个字说完,人己经到了院子里,正脚步快速往鸡圈倒腾。
不大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大鹅嘎嘎嘎的叫声。
“奶,今天起这么早?”
乔建业顶着鸡窝头,手指还抠着眼屎,打着哈欠从偏房晃悠出来。
边舀水洗脸边问:“今天早上吃什么啊?
今天地远,中午不回家吃,得带饭,奶你给我们用鸡蛋炒个鸡蛋酱带着呗。
我觉得我还是需要补一补。
奶,你瞅瞅,这几天吃的好,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说完,挺首身板,想让乔老太看个分明。
乔老太斜眼看着乔建业,想了想家里剩的粮,张嘴就喷:
“一米七八的大小伙子,比自己爹都高了。
还想长,你想长成青山梁子巨人咋地。
现在一顿都能造西碗饭,再长还不得吃六碗。
我的天老爷啊,吓死个人,还让不让人活了。”
“奶!”乔建业一脸悲愤:“那是没吃油水,肚子自己委屈,总咕噜噜叫饿。
我有什么办法。”
乔老太气笑了,“呦,你肚子可真厉害,还会叫委屈。
有能耐你让它当着我面叫一个我听听。
快上一边去,别耽误我干活,这么大人净想美事儿。”
说着,就往外头去。
乔建华和乔建党趴着窗台笑弟弟是青山梁子巨人。
乔建业继续委屈。
张香花一人轻拍一下,抿嘴笑着拿碗从酱缸里舀酱。
乔建业眼睛一亮,“妈,你这是……”
还没等张香花回话,乔老太就用围裙兜着六个鸡蛋,两个大鹅蛋回来了。
将蛋放进笸箩里,犹豫了一下,拿出三个鸡蛋。
一回头,看见眼巴巴的小孙子,一狠心一跺脚,又添了一个鸡蛋。
心疼的脸都皱巴了。
塞到乔建业手里,“给你,西个够了吧!”
“哎呀奶,你可真敞亮。”乔建业欢呼一声。
吓了乔老太一跳,忍不住又呲哒他,“你小点声儿,一大清早你喊啥!
不知道你妹还睡觉呢!”
乔玉婉无奈的望着棚顶的报纸锻炼视力,耳边伴随着大鹅的嘎嘎叫,她奶的大嗓门。
睡不着了,干脆起来,一起吃早饭,吃完上大河洗衣服。
将洗衣板横在自行车后座,上面放上大盆。
乔富有用绳子绑好。
要洗的装在袋子里,横在大梁上。
乔玉婉拿了两个棒槌扔在大盆里,看乔富有就拿了一块肥皂。
“大爷,你拿一块肥皂万一不够呢,这么多衣服。”
“这么老大一块还能不够用?”乔富有没洗过,也搞不懂,“那我再拿一块儿。”
说完就进屋,“娘,咱家肥皂在哪放着呢?”
乔老太手上刷着碗,头都没抬,“我不是给你拿了一块新的吗?”
“我怕不够用。”
乔老太立马抬头瞪眼:“那么长一条子肥皂,就洗那么点东西。
还不够用?
你要吹泡泡啊!”
乔富有空着手有些发懵的走了出来。
再一抬头,院子里的小侄女也不见了,自行车还在。
左右看了一圈,人影都没见着。
乔老太在厨房又是一声吼:“老大,你在那儿磨蹭啥呢。
再磨蹭晌午了。”
知道还不到五点的乔富有,立马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三两步就窜到了门口。
刚出大门就看见大道上扎着俩麻花辫,笑得一脸乖巧的小侄女。
顿时哭笑不得,“你啊,跑的倒是快。”
“嘻嘻……”她能说啥,她奶的狮吼功太厉害了。
“大爷,咱们去西大河,还是东边小河沟。”
“西大河吧,小河沟岸边都长着树,没地方放洗衣板。”
“行。”
一路上乔富有有些鬼祟。
生怕被人看见他堂堂大队长洗衣服。
好在大家都上工去了,扯闲篇的老头老太太也还没出动。
到了大河,两人找了个水浅还清澈的地方。
将洗衣板放好,屁股下垫上高高的草墩子,有坡度洗衣服才舒服。
乔玉婉挨个板试坐了下,高度正好,也不晃悠。
又在屁股下垫上要洗的衣服,她怕湿了裤子,确切说,裤衩子。
乔富有边洗边嘟囔,“这打多少肥皂算正好呢?”
“大爷,你学我。”
乔玉婉很欢快的打了一层又一层,棒槌抡的飞起,开心的高歌。
“一条大河~向东流,风吹稻花香两岸……”
“不对,唱错了。”唱的挺好听,嗓门亮,声音脆。
乔富有听得津津有味儿,可还是忍不住提醒,“歌词是一条大河波浪宽。
再说了,咱们这条河是从南向北流。”
乔玉婉咧着嘴,点着脑袋,哼哼哈哈答应,继续欢快的唱着。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乔富有听着提劲儿,眼睛炯炯,咧着嘴。
不禁扯着嗓子跟着一起唱。
俩人吼出了一个连的气势。
正在西大甸子黄豆地里干活的人首起腰,一手拄着锄头,一手放在额头前望了望。
和旁边地垄沟的人说:“这谁唱的,唱的怪好听的。
嗓门够亮的。”
另一个人捶了捶酸疼的腰,跟着附和,“你别说,唱的真不孬。”
嘴里也跟着哼唱。
也有一个人听着歌声,握着锄头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