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们在躲?”
绵绵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比碎玻璃更冷的锋利,“我们只是嫌你脏。”
司机一愣,指尖悬在半空,看着眼前两个女人,一个眼神冷得像刀,一个原本颤抖的模样,突然变了。
他胸前的肥肉又晃了晃,忽然笑起来,笑声带着痰音在胸腔里打转,却比刚才多了几分恼羞成怒:“呵,还挺硬气…比之前那些见刀就哭的小姑娘强多了。”
刀尖哐当戳进铁皮台,震起的铁锈扑簌簌落在他肩头,“那就让老子教教你们——”
话没说完,却听见绵绵忽然低头干呕,不是装腔作势,是真的被他身上的脏污激得胃袋抽搐。
呕出的涎水落在碎玻璃上,“嗒”地一声,像给这场丑陋的闹剧敲响了一记脆响的耳光。
司机的手还在半空僵持,碎玻璃在他鞋底“咯吱”作响,却再没往前半步。
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两个被他以为“好欺负”的女人,此刻眼里映着的,不是他期待的惊恐,而是近乎生理性的嫌恶。
像在打量一团烂到发臭的污泥,哪怕后退,也不愿沾到半点脏污。
而这份嫌恶,比任何尖叫都更让他烦躁,因为他终于意识到,在这场肮脏的博弈里,他才是那个被从骨子里轻视的、不值一提的丑角。
“哈哈哈……嫌我恶心?”司机忽然癫狂地笑起来,刀把在掌心转得飞快,刀刃反光里,他眼底的浑浊翻涌着的光。
“好…好,我就喜欢你们这些干净的小姑娘,在我手里挣扎、看着眼中希望一点点破灭的模样!”
他一步步逼近,肥大的身躯蹭过铁皮台,台面上揉皱的花衬衫被带得“哗啦”滑下,露出底下半截生锈的铁链——链环扭曲成狰狞的螺旋。
缝隙缠绕住数不清的发丝,发尾还沾着干枯的血迹,像朵被掐断后扔进泥里的花,在补光灯下泛着诡异的柔光。
“你以为希望能被灭掉?”笙妄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冷,指尖悄悄摸向藏在袖口的充电线。“你这种脏东西,永远不懂希望是什么。”
司机的脚步顿了顿,的身躯挡住补光灯,在两个女孩身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他忽然伸手拽起铁链,生锈的环扣“哗啦”作响,缠在上面的发丝被扯得绷首,发尾的血迹在灯光下泛着暗红。
“希望?之前那些哭着喊着‘别碰我’的小姑娘,最后不都——”
司机忽然顿住,舌尖舔过干裂的唇角,涎水顺着下巴滴在铁链上,发出“滋滋”的轻响,“乖乖蜷在这儿,陪哥哥‘玩’到没声儿……”
绵绵听到这里忽然僵住——那些被揉皱的病历本在脑海里翻涌,十七岁的少女蜷在检查床上,发间还沾着未褪的粉色发卡。
手腕内侧的淤青叠成深紫的蝶形,可眼底却没半分泪光,只剩死灰般的沉寂。
她给对方包扎时,指尖触到的皮肤凉得像块冰,却在缠到第十圈纱布时,听见对方忽然说:“姐姐,我的裙子再也洗不白了对吗?”
那句话落进消毒水气味的诊室,此刻却在这满是铁锈味的工厂里炸开,震得绵绵眼眶发红。
还有那些被推进急诊室的小女孩,有的抱着褪色的毛绒玩具,有的把脸埋进母亲怀里,指尖却死死攥着她的护士服衣角。
指缝间露出的皮肤还沾着未擦净的泪痕,发颤的指尖在白大褂上揪出褶皱,却始终不肯抬头——仿佛一抬头,就会看见那些让她们坠入黑暗的“脏东西”。
绵绵忽然觉得胃袋里翻涌的不是恶心,是滚烫的、带着铁锈的岩浆在血管里灼烧。
那些本该盛着星光的眼睛,却被那些畜生硬生生毁掉,从此只剩浑浊的恐惧。
“你知道吗?”绵绵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发紧,却比碎玻璃更锋利,“我在医院见过太多像你说的‘小姑娘’”
她盯着司机错愕的眼神,往前半步,鞋底碾过碎玻璃的“咔嚓”声像在咬碎什么。
“她们有的抱着毛绒玩具不肯松手,有的把自己锁在洗手间里刷了十遍手臂,有的连听见‘叔叔,哥哥”两个字都会发抖……”
绵绵喉间哽了哽,她想起那个总在深夜偷偷哭的高中生,每次换药时都会盯着天花板说“我是不是脏了”。
此刻那些记忆像锋利的刀片,在眼底割出灼人的光,“她们就是被你这种畜生掐灭希望,被活生生毁掉。”
司机的刀把在掌心转得慢了半拍,指缝间的汗渍顺着刀柄滴落在地,却被绵绵的眼神刺得发慌,他忽然发现眼前的女孩不再是他以为的“猎物”。
而是无数个“她”的影子重叠——那些被伤害过却依然活着的、缝着纱布却攥紧糖纸的、眼底死寂却藏着微光的“她”。
此刻都在绵绵泛红的眼眶里,她们的眼泪、她们的自我怀疑、她们被揉碎的“光”,还有那句让人心碎的“洗不白”
此刻都在这双眼睛里凝成冷冽的刃,首首戳向他。
原来最锋利的伤害,从来不是刀刃,是让一个人亲手怀疑自己是否“干净”。
“不是裙子洗不白。”绵绵忽然低声说,喉间发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是你这种人,把脏水泼在了太阳底下。”
“少给老子装圣母…”他怒吼着胡乱挥舞着,刀把上的汗渍让金属柄泛着黏腻的光,混着他身上的汗臭扑面而来。
刀刃擦过绵绵发梢的瞬间,她闻到了铁锈味——不是刀的,是角落里那截生锈铁链上,干涸血迹里渗着的、属于无数女孩的绝望。
“装圣母?不,我只是替那些被你碾碎人生、连命都被你吞掉的女孩们问问…”
绵绵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让人心惊的冷静,指尖的碎玻璃终于划破掌心,血珠滴在铁链上,和那些干枯的血迹融在一起。
“你这种连‘人’都不是的东西,凭什么活着呢!凭你比老鼠恶心一百倍,还是凭你连畜生的良心都没长?”
司机的呼吸忽然乱了,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眼前女孩的声音却像根细针,一下下戳进他最不敢面对的角落。
那些被他塞进记忆深处的、女孩们最后的尖叫,那些带着体温的身体,在铁皮台上渐渐没了声息的。
“闭嘴!闭嘴!”他怒吼着挥刀,刀光划破空气发出“嗖”的锐响,刀锋带起的汗臭热气几乎扑到绵绵面门。
“你以为她们怕的是刀?”绵绵忽然侧身,膝盖撞向他握刀的手腕,金属刀把磕在铁皮台上的“当啷”声里,她盯着司机错愕的眼神。
“她们怕的是再也吃不上妈妈做的饭,怕的是爸爸再也等不到她们喊‘回家’,怕的是连最后一口呼吸,都要混着你这种人的恶臭。”
话落时脚尖踢向他的手腕,司机吃痛松手,刀身滑落在地,与碎玻璃碰撞出清脆的“叮铃”,像某种禁锢的锁链终于断开。
笙妄的身影在侧后方掠过,拳头却先于身影砸向司机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