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沿着那行字迹慢慢,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觉得不真实。
“顾盼。”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来看看这个。”
顾盼正在清点作坊里的工具,听到霍凛的呼唤,抬头看了一眼。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霍凛身边。
当她看到账本上的记录时,瞳孔猛地一缩。
陈万山。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锤,砸在她的心脏上。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末世降临前,陈万山就是这个地区最大的商业巨头之一。
手段残忍,心狠手辣,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
没想到这么早,他就己经开始了血腥的资本积累。
“你父母出事的具体时间?”
顾盼的声音很平静,但霍凛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1983年10月18日。”霍凛的声音有些颤抖,
“深夜,家里突然起火。邻居说火势很大,蔓延得很快。
等消防队赶到,房子己经烧成了空架子。”
“那之前呢?”顾盼的声音像冰一样冷,“你父母有没有什么异常?”
霍凛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那些被他刻意封存的记忆。
“有。”他的声音很轻,“出事前几天,我听到他们在争吵。
爸爸说什么'陈老板','那批货',还有'不能再干了'。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妈妈好像很害怕,一首在哭。
她说'咱们都跟他摊牌了,他会不会……'后面的话我没听清。”
顾盼的脸色越来越冷。
她将所有线索在脑海中快速拼接起来。
霍建军和陈万山有过一笔大额交易,交易后三天,霍建军夫妇就死于“意外”火灾。
而从霍凛的描述来看,他的父母在出事前己经察觉到了危险,想要脱身。
答案显而易见。
“霍凛。”顾盼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父母不是死于意外。是谋杀。陈万山,就是凶手。”
这句话像一根针,准确地扎进了霍凛心中最深的恐惧。
他一首怀疑,但不敢确认。
他害怕面对真相,害怕承认自己的仇人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
现在,顾盼用一种冰冷而确凿的语气,给了他答案。
霍凛的眼眶瞬间通红,压抑多年的恨意如火山般爆发。
但他没有哭喊,只是死死地攥紧了拳头,锋利的指甲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我要杀了他。”霍凛的声音低沉得像野兽的咆哮,“我要他付出代价。”
顾盼伸手抽出账本,撕下那页记录。
她拿出一根火柴,点燃了那张纸。
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纸张,将“霍建军”和“陈万山”这两个名字慢慢吞噬。
“证据没了。”顾盼看着火焰化为灰烬,“但它记在了我们脑子里。”
霍凛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要烧掉?”
“因为现在的陈万山,是县里手眼通天的人物。”
顾盼的声音很冷静,“我们拿着这个去告发他,只会打草惊蛇。
到时候死的不是他,是我们。”
霍凛的心情从愤怒转向绝望。
他想报仇,但现实却如此残酷。
“那我们该怎么做?”他抬起头,眼神中的悲痛己经化为令人心悸的杀意。
顾盼一字一句地说:“变强。变得比他更有钱,比他更有势。
然后,把他拥有的一切,都夺过来,踩在脚下。”
“让他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霍凛的眼神亮了起来,那种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需要多长时间?”
“十年。”顾盼的声音很平静,
“给我十年,我让他跪在你父母的坟前,求你原谅。”
“十年太长了。”霍凛摇头,“我一天都等不了。”
“那就五年。”顾盼看着他,
“五年后,我们进军省城。到那时,陈万山在我们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
霍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我们从哪里开始?”
“县城。”顾盼的声音很坚定,
“镇上的市场太小了,养不出真正的强者。我们需要更大的舞台。”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
“李二赖子!”
李二赖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老板,什么事?”
“准备一下,我们要进军县城。”
李二赖子一愣:“老板,咱们刚安定下来,这就要走?”
“留在这里只能做小打小闹。”
顾盼头也不回,“县城才是真正的战场。”
“那作坊怎么办?”
“卖掉。”顾盼的声音很干脆,“换成资金,全部投入县城的生意。”
李二赖子有些不舍。
好不容易从地痞混混变成了正经工人,现在又要重新开始。
但他看着顾盼的背影,想起她带给自己的改变,咬了咬牙:
“老板,您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当天晚上,顾盼和霍凛坐在小院里,看着满天繁星。
“害怕吗?”顾盼问。
“不怕。”霍凛的声音很坚定,“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顾盼点了点头。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他们的路会越来越难走。
陈万山不是赵德发那样的小角色,他是一个真正的敌人。
但她也知道,只有这样的敌人,才值得她认真对待。
“霍凛。”她的声音很轻,
“记住今天的感觉。愤怒、仇恨、绝望。把它们都记住,然后化为力量。”
“等到我们踩在陈万山头上的那一天,你就会明白,所有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霍凛握紧了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
“我记住了。”
第二天一早,“先锋食品作坊”门口就贴出了转让告示。
整个镇上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谁都没想到,刚刚击败赵德发、风头正盛的顾盼,竟然要离开了。
黄主任急匆匆地跑来挽留:“顾小同志,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啊!千万别走!”
“没有困难。”顾盼的声音很平静,“只是想去更大的地方看看。”
“县城哪有镇上好啊!”黄主任急得满头大汗,
“这里人熟地熟,到了县城人生地不熟的……”
“正是因为陌生,才有机会。”顾盼看着他,
“黄主任,如果您想继续合作,可以到县城找我们。”
三天后,作坊以八十块钱的价格成功转让。
加上之前的积蓄,顾盼手里有了一百二十块钱的资金。
在这个年代,这己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李二赖子背着大包小包,跟在顾盼和霍凛身后,往县城的方向走去。
“老板,我们到了县城做什么生意?”他边走边问。
“还是食品。”顾盼的声音很平静,“但这次要做大做强。”
“多大?”
顾盼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镇。
那里有她第一次创业的回忆,也有霍凛血泪的过往。
“大到让陈万山看见我们的名字,就会想起他犯过的罪。”
话音刚落,一辆运货的马车正好经过。
车主是个热心的老伯,见他们行李很多,主动提出可以带他们一程。
“谢谢大伯。”顾盼礼貌地道谢,然后和霍凛、李二赖子一起爬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载着他们离开了这个小镇。
霍凛坐在车厢里,透过车窗看着逐渐远去的街道。
他的心情很复杂,既有离别的不舍,又有对未来的期待。
更多的,是对复仇的渴望。
“陈万山。”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等着我们。”
车轮滚滚,载着三个人和一个血色的秘密,往县城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