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洒在林间空地上。苏映雪的手指紧握剑柄,目光在年轻人和逃走的妖魔之间来回扫视。年轻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戒备,后退半步,将染血的右手藏到身后。
"你是谁?"苏映雪的声音比夜风还要冷。
年轻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看向那两个惊魂未定的差役:"你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那东西可能还会回来。"
差役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向镇子方向。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年轻人才转向苏映雪:"你是京城镇邪司的人?"
苏映雪没有放松警惕:"回答我的问题。"
"沈辞忧。"年轻人简短地说,"一个路过的。"
"路过的?"苏映雪冷笑一声,剑尖微微抬起,"会用血符的路人?"
沈辞忧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跟踪我?"
"镇邪司地司探员苏映雪。"她终于报上名号,但剑仍未放下,"我在调查柳溪镇的异常妖患。"
沈辞忧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那正好,我们目标一致。"
"是吗?"苏映雪的目光扫过沈辞忧的右手,"用禁忌之术的人,通常不会和镇邪司目标一致。"
林间突然刮起一阵冷风,吹动两人的衣角。沈辞忧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就在这时,远处的树丛传来沙沙声,两人同时警觉地转向声源。
"别紧张,是我。"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树后钻出来,手里举着一把造型古怪的小弩,"钱多多,沈兄的搭档。"
苏映雪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胖子。他约莫三十出头,一身花里胡哨的绸缎衣裳,腰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看起来像个行走的杂货铺。
"镇邪司的大人?"钱多多搓着手,脸上堆满笑容,"久仰久仰!我们正想找官方人士汇报情况呢!"
苏映雪不为所动:"什么情况?"
钱多多凑近几步,压低声音:"关于那些妖魔身上的奇怪纹路..."
沈辞忧突然打断他:"够了。"他转向苏映雪,"苏大人如果对我的方法有疑问,可以改日再谈。现在那只妖魔可能还在附近。"
苏映雪看了看西周幽暗的树林,终于收剑入鞘:"明天午时,镇上的'醉仙楼'。我要知道你们掌握的所有信息。"
沈辞忧点点头,转身离去。钱多多冲苏映雪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也跟着消失在树影中。
苏映雪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这个沈辞忧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他的血符之术明显不属于任何正统流派,但对付妖魔却出奇地有效。而且,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回到客栈,苏映雪点亮油灯,取出今天收集的样本和记录。她将毛发和液体样本分别装入特制的瓷瓶中,然后翻开记录本,仔细描绘在磨坊墙上看到的那个奇怪符号。
画完后,她盯着符号看了许久。这个符号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更奇怪的是,当她试图用镇邪司的标准符箓解析法去理解它时,竟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不对劲..."她揉了揉太阳穴,决定暂时放下这个谜题,转而研究沈辞忧这个人。
她从行囊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名册,翻到"沈"姓部分。名册记录了镇邪司登记在册的所有术士和可疑人物。经过一番查找,她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沈辞忧的名字——只有短短一行:
"沈辞忧,原玄司学徒,因擅自研究禁忌之术被逐。备注:危险。"
苏映雪挑眉。玄司是镇邪司的技术部门,负责研究符箓、阵法等。一个被玄司逐出的学徒,居然掌握了如此强大的血符之术?
她合上名册,吹灭油灯。明天,她要好好会会这个"危险人物"。
第二天一早,苏映雪就开始了她的调查。她首先拜访了最近受过妖魔袭击的几户人家,询问他们对"符纹术士"的了解。
"沈大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一位老农激动地说,"要不是他,我孙子就被那只三尾怪物叼走了!"
"他除妖不要钱,"一个农妇补充道,"只要些粮食和药材,说是分给更需要的乡亲。"
"比镇邪司那些老爷强多了,"铁匠铺的老板压低声音,"那些人就知道收税罚款,真出了事跑得比谁都快!"
走访了几家后,苏映雪对沈辞忧的印象有了微妙的变化。从民众的反应来看,这个人确实在真心实意地帮助他们,而且不图回报。这与她印象中研究禁忌之术的邪修形象相去甚远。
午时将至,苏映雪来到醉仙楼,选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大堂,也能看到街上的动静。
沈辞忧和钱多多准时出现。沈辞忧依旧一身简朴的粗布衣裳,而钱多多则换了一身更花哨的绸缎袍子,腰间叮叮当当挂满了玉佩和香囊。
"苏大人来得真早。"钱多多笑呵呵地拱手,一屁股坐在苏映雪对面,"这顿我请,千万别客气!"
沈辞忧沉默地坐下,目光警惕地扫视西周。
"放心,"苏映雪看出他的顾虑,"我今天是私人身份,不是以镇邪司的名义。"
店小二送上酒菜,钱多多立刻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痛快!苏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苏映雪首奔主题:"那些妖魔身上的纹路,你们知道多少?"
沈辞忧和钱多多交换了一个眼神。沈辞忧开口:"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有人在控制它们。"
"谁?"
"不确定。"沈辞忧摇头,"但纹路的力量在增强。最近的妖魔比半个月前强了很多。"
苏映雪从怀中取出昨晚画的符号:"见过这个吗?"
沈辞忧看到符号的瞬间,瞳孔微缩。虽然很快恢复了平静,但没逃过苏映雪的眼睛。
"在哪儿看到的?"他问,声音有些紧绷。
"废弃磨坊的墙上。"苏映雪紧盯着他的反应,"你知道这是什么,对不对?"
沈辞忧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反问:"镇邪司的记录里,有没有类似的符号?"
"没有。"苏映雪摇头,"至少正规档案里没有。"
"因为它不是符箓,"沈辞忧低声说,"是古纹。"
"古纹?"苏映雪皱眉,"那是什么?"
沈辞忧似乎在斟酌用词:"一种比符箓更古老的力量体系。上古时期,修士们用它沟通天地法则。"
苏映雪敏锐地注意到,沈辞忧说"上古时期"时,语气中带着某种奇怪的笃定,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所以你的血符..."
"不是血符。"沈辞忧打断她,"是以血为媒介的古纹。"
钱多多突然咳嗽一声:"两位,菜要凉了。"
苏映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专注,几乎忘了吃饭。她夹了一筷子菜,思绪却仍在转动。古纹...这个词汇在镇邪司的典籍中确实出现过,但都是些支离破碎的记载,不成体系。
"你从哪里学会的古纹?"她继续追问。
沈辞忧的表情变得警惕:"家传。"
"哪个家族?"
"小门小户,不值一提。"沈辞忧明显在回避。
钱多多见状,连忙打圆场:"苏大人,咱们还是说说妖魔的事吧。最近它们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广,甚至白天也敢出来..."
苏映雪勉强压下追问的冲动,转而讨论妖魔的动向。三人交换了各自掌握的信息,苏映雪发现沈辞忧对妖魔习性的了解远超普通术士,尤其是对那些带有纹路的妖魔。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沈辞忧说,"专挑单独劳作的村民下手,而且每次都是从同一个方向来。"
"黑风岭?"苏映雪想起报告中的记载。
沈辞忧点头:"我和钱多多正准备去那边调查。"
"什么时候?"
"明天一早。"
苏映雪沉思片刻:"我和你们一起去。"
钱多多差点被酒呛到:"这...不太合适吧?苏大人身份尊贵,那种荒山野岭..."
"就这么定了。"苏映雪不容拒绝地说,"辰时,镇东老槐树下集合。"
饭后,苏映雪回到客栈,重新检视装备。她有一种预感,这次调查不会太平。那个沈辞忧身上有太多谜团,而妖魔的异常也绝非偶然。
夜幕降临,苏映雪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衣,悄悄离开客栈。她决定在出发前,先暗中观察一下沈辞忧的动向。
根据茶馆里的闲谈,沈辞忧和钱多多住在镇子南边一座废弃的磨坊里。苏映雪轻手轻脚地靠近,发现磨坊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她绕到侧面,找到一扇半开的窗户,小心翼翼地窥视内部。磨坊里,沈辞忧正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摊开一块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竹简。他的右手食指在空中划动,留下一道道血色的轨迹,那些轨迹悬浮在空中,逐渐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
苏映雪屏住呼吸。这就是所谓的古纹?确实与常规符箓大不相同——没有符纸,没有朱砂,纯粹以血为媒,却能形成如此稳定的能量结构。
突然,沈辞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窗户。苏映雪迅速蹲下,心跳如鼓。等她再次小心探头时,沈辞忧己经收起了竹简,正和钱多多低声交谈。
"...京城来的,不可全信。"沈辞忧的声音隐约传来。
"但她确实有资源,"钱多多反驳,"而且我们需要官方渠道..."
"太危险了。"沈辞忧摇头,"她毕竟是镇邪司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明天真带她去黑风岭?"
沈辞忧沉默片刻:"嗯。但有些事不能让她知道。"
苏映雪悄悄退开,心中五味杂陈。沈辞忧明显不信任她,这很正常——毕竟她代表镇邪司。但另一方面,他对抗妖魔的决心似乎是真的,而且民众对他的爱戴也不是装出来的。
回到客栈,苏映雪辗转难眠。明天,她不仅要面对未知的妖魔,还要提防一个可能心怀戒备的"盟友"。
天刚蒙蒙亮,苏映雪就收拾好行装,来到约定的老槐树下。出乎意料的是,沈辞忧和钱多多己经等在那里了。
"早啊,苏大人!"钱多多热情地打招呼,仿佛昨晚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吃早饭了吗?我带了炊饼!"
沈辞忧只是简单地点点头,目光在她腰间的佩剑和符囊上停留了片刻。
"走吧。"苏映雪接过炊饼,率先迈步。
三人沿着乡间小路向东行进,晨雾笼罩着田野,为一切蒙上朦胧的面纱。苏映雪走在最前面,沈辞忧殿后,钱多多则气喘吁吁地走在中间,不时停下来擦汗。
"我说...能不能...慢点..."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
苏映雪没有理会,她的注意力全在周围的环境上。随着距离黑风岭越来越近,空气中的气息变得浑浊起来,隐约带着一丝腥甜。
"感觉到了吗?"沈辞忧突然开口。
苏映雪点头:"邪气。比普通妖魔强烈得多。"
"我们快到了。"沈辞忧指向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山林,"那就是黑风岭。"
山岭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苏映雪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那里有什么在等着他们?未知的妖魔?古老的秘密?还是...更危险的东西?